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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年經營台大，不眠不休，終以身殉職。作者提供
黃仲鳴
很多很多年前，報界一位朋友說了個笑話，於今想來，尤覺有趣。話說該友常往內地逍遙快活。一夕銷魂之後，突有人拍門，一開，赫見兩名公安查房。其中一個的普通話，夾雜着不知何處的鄉音，一臉嚴肅問：「有沒有槍枝呀？」朋友普通話不靈光，聞言即理直氣壯說：「槍枝？我是香港同胞，是良民，何來槍枝？」公安索證一閱，即掉頭而去。
躲在廁所的小姐已嚇得魂不附體。朋友一問，才知公安說的是「娼妓」，而非「槍枝」；朋友如非義正辭嚴，坦坦蕩蕩否認，公安勢必入房搜查。
這個小故事，吾等聽了，笑痛肚皮。
近日看了不少名人逸事。有一則亦涉及語言者，並且掀起波瀾陣陣，頗堪一記。
一九四九年，傅斯年出走台灣後，任台大校長，正處百廢待舉之時。在他的勵精圖治下，果然被他搞得有聲有色，學校漸上軌道。可惜有一批由大陸運來、保存在台大的器材，被保管股長楊如萍等人盜賣了。雖然得以偵破，社會反響卻大；身為校長的傅斯年，自是憤怒非常。
一九五○年十二月二十日，在一個會議上，傅斯年受到參議員郭國基的質詢。嫉惡如仇的傅斯年大為激動，說話開始語無倫次，由發言台回到座位時，舉步維艱，臉色蒼白。
到散會時，傅斯年竟站不起來。有人攙扶，傅斯年撐身站起又復坐下，聲音微弱：「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素患高血壓的他，送到醫院後，證實腦溢血，搶救無效。消息傳出，整個台大都沉浸在悲痛中。參議會副議長李萬居對外宣佈：「傅斯年校長棄世了。」李萬居的國語差勁，「棄世」被一些記者聽成「氣死」，矛頭自然指到參議員郭國基的頭上。
第二天，台大二百多名學生打着「痛失良師」的旗號，圍堵省參議會，強烈要求郭國基出來解釋。郭國基見來勢洶洶，偷偷溜走了。最後，由警察局長親自出馬維持秩序。當時天下大雨，學生在冷雨淒風中，力喊揪出「氣死」校長的元兇。
事件終得澄清，是「棄世」而非「氣死」也。但傅斯年因此事而憤激心頭，說被「氣死」，亦不為過。
傅斯年初掌的台大，是所「拆爛污」學校，無論設備、人才都缺，甚至資金不足。但在傅的大力革新下，漸有起色。他有一絕學，就是旁聽教師授課，認為不好的，就立即革除，被他「聽」除的教授，兩年之內多達七十餘人。李濟評他：「無論辦研究所或大學，傅斯年總是像一個設計的總建築師，在經營一個偉大的建築一樣。」真的，沒有傅斯年，台大又怎會在短期間能樹立起來？
可惜，這位校長「氣死」了，掀起的那場風波，證明台大學子對傅校長之鍾愛，是何其之深。
上個世紀的軍政界要員、文化界人士，試問有幾多個的普通話是準確的？吾等香江廣東佬，學來學去，最多可與梁啟超一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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