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亦有道‧只剩喟嘆

阿　杜

　楊凡新片《淚王子》中，女主角美慧動人，有兩個女兒，長女十三四歲，幼女十一二。某夜幼女靜夜偷問媽咪：「為什麼你總是對姊姊特別好，新衣給她穿，好的給她吃，難道我不是你親生的麼？」

　媽媽幽幽地答小女：「不，你是我親生骨肉，姊姊才不是我親生的，當年逃兵禍爸爸拖了我們上來台灣的船，發覺沒有母親的姊姊留在家鄉，他折返共區救她出來，我們得以同聚，正因為姊姊從來沒有母親，我們就對她特別要好一點，希望你明白父母的真正心意。」

　此段戲令筆者想起小時一件實事。本人十一歲時，父母雙亡，為謀生入一家印刷合作社做美術部小學徒，勤奮聰明，第三個月便給我掌一台最初級的「照鏡」印刷機（圓形的顏色油墨版在正面如一塊鏡子的滾動），鄰機看掌一台彩色石印平面機的是一位全廠之花「冰姐」，冰姐叫譚冰，年華廿六七，身段玲瓏秀麗，所有男士都會對她「眼金金」。冰姐早婚嫁給廠中一位團委書記，也有了兩個孩子，長子是書記前妻所生，冰姐善待二子皆如己出，每逢假日左右手各牽一子，俊朗丈夫傍伴而行，在那五、六十年代成為罕有的小資產階級式幸福家庭典範。

　本人懂事早熟和冰姐無所不談，她教曉我不少印刷知識。有一次閒聊問她：「冰姐，兩個兒子一個是親生的，說一句真心實語，你真的內心也對他們一視同仁如己出，絕對的無分彼此嗎？」

　冰姐沉思，「唉」一聲嘆一口氣說：「其實是有的。在生活上在起居關懷穿衣飲食等等，絕對是兄弟倆平等對待，絕無分彼此，唯獨只有哥哥不舒服生病時，我好好哄護他睡着了，我才去睡，但我睡得着。親生的小兒子生病，我哄他安睡後，不知為什麼我自己總會一夜不安寧，牽腸掛肚輾轉反側，非到他病好痊癒，我才能睡得安樂，這好像是天生的心靈血肉相繫，我從來只放在內心深處，對誰我都不會說的。」

　不知為何筆者自小有此能叫女性好友說出真情實話的語言魅力。及後做了記者往往能在女星大牌好友間探聽到一些內心秘辛，有助本人早年專寫巨星特寫之信服力，而時至今日，世事人情均已變幻，只剩回憶喟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