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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在廣州小洲村中表演。
文:莫兆忠
今年初在台北舉行的「第七屆華文戲劇節」中,台北藝術大學講師于善祿發表了名為「懷舊與傷逝的歷史再現—從幾齣關於情感記憶的戲談起」的論文,據說他稍後還會將研究的地域延伸至港澳兩地。
于善祿的觀察應該是準確的,起碼對澳門劇場而言,「懷舊與傷逝」的確一直在近年的演出中徘徊不去。據說香港早前也有一部《牛頭角兩條女》,特意選擇在即將清拆的牛頭角下h一間茶餐廳裡演出,可惜澳門同時有演出要參加,無緣觀賞了。就在《牛頭角兩條女》這次演出前一周,澳門青洲鐵皮屋區也演出了一部《聽風的卡夫卡》,由於澳門政府即將在青洲坊(鐵皮屋區)興建經濟房屋,政府清拆行動與居民抗爭便時時見報,一向是攝影發燒友謀殺菲林之地的青洲坊,便引來更多藝術工作者的關注。石頭公社與牛房倉庫合作的《聽風的卡夫卡》是一齣結合舞蹈、戲劇、錄像於一身的環境劇場,從三年前開始先後於澳門文化中心、曼谷河邊劇場、廣州美術館多次重演,每次都選擇在非正式劇場中演出,這次在青洲坊的鐵皮屋群中演出,觀眾跟蚞刓酯/演員穿過鐵皮小巷,導賞員並沒有將眼前的地方說是青洲坊,反而不斷告訴觀眾這裡是漁人碼頭,那邊是威尼斯人,喊破喉嚨地介紹這些大型娛樂場所的宏偉與造價。視覺與聽覺的分裂,輝煌與破落的對照,鐵皮屋散發出的「懷舊」氣息,竟還滲荋X分焦慮感。
類似這種走進舊社區的「環境劇場」近年在澳門已做過好幾次,觀眾不但在看戲,邊走邊看的過程中還對照蚞史與現狀,沒有點到點的交通工具,身體力行地體驗在急速變遷的鬧市外,一些平日從沒踏足的舊區街巷,重新發現舊日的悠閒澳門,每一個發現卻同時是一次傷逝的嘆息。《聽風的卡夫卡》演出後一個月,澳門一班藝術工作者走得更「舊」,不過地點從澳門搬到廣州近郊的一條老村落「小洲村」裡去。
「小洲村」位於廣州市海珠區南端,據說「始建於元末明初,是目前為止廣州城區內發現的最具嶺南水鄉特色的古村寨,是廣州市首批十四個歷史文化保護區之一。並被評為廣東省生態示範村」。由於鄰近大學城和美術學院,很多藝術愛好者和藝術系學生都在這裡以廉價的租金租下老村屋作為工作室、展覽室,以至「上居下舖」的咖啡屋。久而久之,這裡便成為近年人氣漸旺的藝術村,每逢周末就有很多本省的旅客慕名而來,在隨處可見的藝術工作室、過百年的石橋、古井和蠔殼屋之間流連忘返。澳門藝術團體石頭公社在小洲村裡,也租了一間小屋,名為「石頭.小洲」,大概跟當地的藝術家混熟了,今年便在小洲村舉辦了「s/low澳門.小洲生活藝術節」,邀請超過三十組澳門藝術工作者潛入小洲,發表錄像、裝置、繪畫和表演作品,各種展覽和表演在舊村的戶內戶外空間隨地發生,有的跟環境與居民打成一片,有的讓路過者莫明其妙。
我問駐村的當地藝術家,有沒有想過比較長遠的發展?答案卻出奇地:「不要」,「就讓它自生自滅好了,過分的規劃反而更糟。如果它要死去就讓它自然地死去。」據說,廣州市政府決定整頓這條老好舊村,即將有四百間在村外圍的新建房舍會以補償的方式被清拆,讓這一區看起來要更統一的舊;有些村民也樂得將村屋租金提高一些,更有的大概不知道什麼才是最「有價」的東西,將老屋拆掉另建一座新的,小橋流水旁邊馬上就多了很多鋼筋與水泥。
「懷舊」似乎都會隱藏茷雃h焦慮在背後,以至「傷逝」的不只是表像與景觀,而是人文價值。
作者簡介:澳門劇場創作人、劇評人、澳門劇場刊物《劇場.閱讀》總編輯,亦是澳門民間劇場「窮空間」主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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