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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 火
聶華苓是一個心胸十分開闊的人，所以她的作家朋友遍天下。譬如政治立場很鮮明的老黨員作家丁玲、茹志鵑等等，也受到她的邀請參加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後來都成了她的好朋友。
她深深知道，文學到底是超越政治、地域的。這正是她與夫婿保羅．安格爾創辦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所取得的成功和凝聚力所在。
聶華苓對同文同種的華人作家特別眷顧。她繼夫婿保羅．安格爾接任「寫作計劃」後，每年都邀請海峽兩岸三地的作家來這裡。因這個計劃只贊助與美國有建交的國家的作家，邀請內地的作家沒有問題。至於台灣與香港的作家，便得由她與保羅．安格爾另外籌款資助。因他們的努力，七十年代末以後，海峽兩岸三地作家，得以在美麗的愛荷華河畔相聚。
一九七九年秋，我曾與蕭滋先生在香港接待了中國開放後第一批出國作家，他們是蕭乾和畢朔望。他們是受邀參加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這是中國首次派作家參加這項有台灣作家參與的文藝活動，引起舉世矚目。
與此同時，主辦者聶華苓還舉行了一個「中國周末」（由九月十五日到十七日共三天），主題是討論「中國文學創作的前途」，出席者除了蕭乾、畢朔望、聶華苓外，還有安格爾、周策縱、許芥昱、葉維廉、陳若曦、李怡、高準（台灣詩人）、于梨華、歐陽子、戴天、許達然、鄭愁予、秦松、翱翱、范思綺、劉紹銘、藍菱、陳幼石、黃孟文等，此外還有香港《明報》特派記者也斯、台灣《中國時報》特派編輯金恆煒和前往探訪的香港三聯書局經理藍真、《廣角鏡》社長翟煖暉等。
聶華苓特別指出，這次聚會完全是純文學性的，沒有任何政治的企圖，是超越了政府的，純粹是寫作人之間的一次交談、交流，而非交鋒。聶華苓主辦的「中國周末」，提供了海峽兩岸作家在第三地帶——美國中西部愛荷華城首次接觸的消息，哄動了海內外，被稱為第三類接觸。
我是一九八三年秋參加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那一年參加的內地作家是吳祖光、茹志鵑王安憶母女，台灣是陳映真和七等生。
這一屆的作家都很投契，我與兩岸作家都是老相識。陳映真、吳祖光、茹志鵑、王安憶是一見如故，他們之間的話題，無所不包，文學、歷史、社會、政治都可以談論不休。
期間吳祖光早年在重慶的一位遠適台灣女學生，因政治原因與老師暌違三十多年，特地從台灣老遠跑到愛荷華見恩師，聶華苓不但接待了這位「世侄女」，還安排了食宿，為這次師生的重逢舉行了派對。女學生與恩師在第三國度相會，激動得熱淚漣漣，所有在場的作家無不動容。
那個時候，東西德人民因政治之手強被隔離，老死不相往來。德國未被分割之前，有一對青梅竹馬的小情人，因政治原因，各分東西。後來也在這一屆的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意外重逢，兩人相見恍如隔世，自此形影不離，他們的儷影遍及愛荷華城的樹蔭下和河畔，恍惚要喚回戀愛的青春。但是「國際寫作計劃」一結束，他們又要各奔東西了，離別的不捨，最令人黯然神傷！
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成為海內外作家溫馨的家園——在這裡沒有鬥爭與不平，只有文學交鋒與交流。韓國詩人許世旭說聶華苓、安格爾夫婦「把整個地球搬到安寓（聶家）」！我們從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認識聶華苓、保羅．安格爾，認識了世界的意義。 （《我所認識的聶華苓》之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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