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耀輝(恆生商學書院 中七)(作者簡介:學生,相信文字能喚醒生命,看見倒映在湖中的真實。)
在車上顛顛簸簸地度過了一年最後的時光。人們在繁鬧的街頭,高聲歡呼著它最後的時光,我卻安靜地看著漆黑的天空,一年,不安浮動的一年,它終究過去了。
人總有一種自欺欺人的習慣。他們相信當「年」這個單位向前推進的時候,好比是地獄的孟婆湯,會使所有煩惱、躊躇的事強制終結,把人帶回一個新的原點,心裡帶著希望重新前行。但理所當然地,時間它壓根兒沒有認同這樣的協定,我們又能怎樣把自己抽離於這樣的現實中呢?
儘管有這樣的道理,在所有人的心裡都清晰得很,但我們仍然選擇相信,相信能把一切回歸原點。也許,有時候人需要給予自己一個藉口,一個能給予自己力量的藉口,在這樣殘酷的現實中,尋找一個失樂園。
生命中有太多的無奈,於是我有著這樣的信仰,它並非像耶和華來得偉大,只是,它在我的心裡紮了根,當軀體再也承受不了折磨的時候,它便供給我養分,治癒那遍體鱗傷的心靈。
幾米曾有一部作品《每天盛開在心裡的一朵花》。我想,幾米也有著同樣的信仰,只是這信仰在他心裡已經花繁葉茂,於是他不再需要把年這麼漫長的單位作為媒介,而是每天都能微笑著,相信明天的自己將會回歸原點。生命不再是關於延續的遊戲,就像我們兒時玩的電子遊戲,只要把記錄文檔刪除,那麼一切都能重新開始。
每一個人心裡都存在著羡慕,或許是羡慕別人手袋上的名牌,或許是羡慕他人居住的大宅,也或許是外表、是智慧等等觸碰不了的東西。世界總是不公平的,有的人能擁有所有人追求的元素,有的人卻只能苦苦哀怨,哀怨自己的無力。但若用信仰的邏輯,相信所有人總會有回歸最初的機會,那麼也許我們再也不用羡慕了。蔡淳佳在《回到最初》這曲子裡低聲吟唱道:「就回到最初,最晴朗最開闊的天空,搬走摩天樓別擋著彩虹,我崇拜的英雄,和最愛的卡通,全都出現在今夜的美夢。」只要我們相信著,那麼便是現實,屬於我們,現實的美學。電影是虛構的,它只是沿著一堆稿子堆砌起來的故事;它卻又是真實的,因為它取材於現實。沒有人斷言兩者之間沒有可逆的關係,既然這樣,我們尚有權利把兩者互相逆轉,把現實回歸到我們想要的軌道。
這樣想來,彷彿一切煩惱也是自導自演的結果。有時候,人總會認為自己長大了,總會認為自己擁有掌握一切的頭腦,卻從來沒有反思,為何要把這本來簡單的一切變得如此複雜,為何要不滿足於最初的單純,把慾望漸漸擴大。儘管我們已經淪陷在這麼一個世界裡,就像被捲進了漩渦,儘管掙扎,儘管反抗,卻也無補於事。於是,只好順應著這樣的潮流,漸漸忘卻,我們追尋的,其實只是最單純的快樂。我們一直一直走著,把慾望一次又一次地終結,諷刺地,卻發現那只是無底深潭,那樣單純的幸福感覺,我們再也找不到,頭上閃爍的光環。
這是每一個理性的人明白的道理,卻矛盾地,誰也無法施行,於是不得不面對那般殘酷的現實,在時代的巨輪中徘徊。沒有人能預言,我們應當走到哪裡,這樣的循環才會走到終點。但是,至少我們還可以相信,平行線的交點。以「年」這樣的單位計算著,也許,這一次,這一年,便是終結。手舞足蹈地,期待著,歡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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