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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智德
東岸書店有一段時期有售賣二手書，我找到不少好書，其中一本很特別，我記得是九八年間某天，在書堆中翻到一本左下角殘損的書《霧香港》，作者署名秦西寧，就是舒巷城五十年代所用的筆名，書是一九五六年中南出版社的初版，書很薄，只收錄兩篇短篇小說〈霧香港〉和〈林明雙之謎〉。
五十年代，舒巷城在《新晚報》等報刊發表短篇小說，部分結集為《山上山下》、《霧香港》和《曲巷恩仇》三書，皆署名「秦西寧」。因為手頭上的《霧香港》是原版，我到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的「香港文學特藏」再查看了《山上山下》和《曲巷恩仇》二書，深感在這三本五十年代的短篇中，〈霧香港〉確有很特殊的氣氛，消沉、壓抑而憤懣，小說中自幼習畫的敘事者兄弟、喜愛美術的維維，最後都為生存而放棄美術；而戰後的香港也失去了原有的淳樸，人與地方的雙重價值失落，形成了小說的深沉。
不只這樣，手上《霧香港》左下角似非一般蛀蝕，缺口顯得尖銳，書邊他處尚有類似缺口，似乎是遭老鼠咬噬做成的，每翻一頁，都會散出小碎片。書的扉頁，有「西寧，一九五六」的鋼筆行書落款，右側還有上款和一小段文字，略提及寫〈霧香港〉的情形，憑《舒巷城卷》等書印出的舒巷城手稿字跡比對，相信《霧香港》扉頁該段文字就是舒巷城當年題贈友人的親筆手跡，五小行文字提及〈霧香港〉的寫作尤其珍貴。
他日或當另文再引述該手跡原文。無論是小說情節、原書的缺損、扉頁手跡，都一再揭示《霧香港》的沉鬱和香港本源的流逝。大霧遮蔽了維多利亞城，「他自己的路是應該怎樣走去的，他似乎已無法知道了」，我們不都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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