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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淑賢
上周六在鑽石山南蓮園池聽了香港藝術節的「蓮池雅詠唱南音」，演唱者是難得一見的女地水南音，有香港的唐小燕、廣州的陳麗英、澳門的吳詠梅。碰巧再上星期舊同學聚會，得賞由中文大學出版、榮鴻曾博士一九七五年在上環富隆茶樓為已故地水南音大師杜煥現場錄音的CD，這幾天腦袋裡滿是瞽師與師娘的說唱沉吟之聲，很配合這煙雨江南的時節。
先說南蓮園池的演出。我不是樂評人，只能談觀賞的感受。周六下午場的唱曲有唐小燕的《李清照》和《香江即事》、陳麗英的《拜月記之閨諫瑞蘭》、吳詠梅的《嘆五更》。《香江即事》比較特別，是新寫的曲，反映時下香港社會。最精警的兩句是「逐富成風高樓與山對峙，貧無立足饔飧不繼妍媸」。寫曲的老師大概是受不了每呎樓價七萬五的刺激吧。
言歸正傳。一般女南音都是平喉，唐小燕唱的卻是子喉，音色如少女般純淨清麗，令人精神一振。我覺得她有點像唱《昭君出塞》時的年輕紅線女，有嬌憨之態，但嬌憨跟南音實在很難聯想在一起，特令人難忘。陳麗英吐字溫婉而清，很迷人。正如她演出前說，觀眾如果要看劇本才知道曲詞，說唱者的功夫就不成了。其實如果要邊聽邊看曲詞，也很難領略個中三味。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吳詠梅唱《嘆五更》。《嘆五更》據說是清末翰林何惠群寫的雅曲，講癡心女子懷想遠別的情人，竟夜難眠，挨更詠嘆。吳詠梅的平喉沉厚老練，看似輕輕唱之，聽之卻如漸入愁城，不那麼容易走得出來。可惜當天的曲譜可能寫得不大清楚，她唱完二更便馬上跳到五更，不見了三更四更，少了幾番一彈再三嘆的反覆沉吟。五更後馬上就要天亮了，明晦交纏之間，思潮起伏的結尾很精彩。
至於杜煥的茶樓錄音，夾雜了雀唱聲、「雞飽」叫賣聲、路過的摩托車聲和警車聲，又是另一番滋味。有機會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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