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基舜
宋江飲魚辣湯解酒,飲出並非用鮮魚烹做,戴宗亦有同感,舉目滿江魚船,便問酒保為何如此?
酒保說是新鮮活魚倒有,但魚牙主人未到,沒有人敢開倉賣魚。
昔日有所謂「三姑六婆」,「三姑」為尼姑、道姑及卦姑,「六婆」乃指牙婆、媒婆、師婆、虔婆、藥婆及穩婆。其中「牙婆」又稱「牙嫂」,專門買賣人口,有買妾侍、買歌姬或婢僕,由牙婆為「中間人」。引伸之下,魚牙主人乃今之所謂魚欄經紀老闆。老闆未到場,亦無吩咐,伙記當然不敢開倉賣魚。
李逵聽酒保這麼說,跳將起來道:「我自去討兩尾活魚來與哥哥喫。」李逵不說「買」而是說「討」。「討」者取也,廣東人謂之「哄v,毋須付款。戴宗雖然勸阻,但李逵卻說:「船上打魚的不敢不與我」,便走去江邊,上船取魚,足見此人平時恃茼菑v打得惡慣,廣東人謂之:「手瓜起,食洐雥q錢。」
戴宗見李逵如此,連忙向宋江道歉,自責帶這種人相見,體面全無。本來,宋江有的是錢,可以予李逵銀O往買魚,卻故意縱容李鐵牛任意而為,而且說是「我倒敬他真實不假。」他有意試探李逵,是否真個不花錢可以取到活魚。
李逵走到江邊,只見八九十隻漁船,一字排開,纜繫綠楊樹下,魚牙主人未到,仍未開倉,漁人各自在船上休息、洗澡或結網。
李逵呼喝茈s取兩尾活魚,漁人說是魚牙主人未到,行販(魚檔買手)也在岸上等候開倉。
李逵硬是要兩尾活魚,不理會漁人解釋及攔阻,跳上漁船,拔去竹笆篾,伸手下去捉魚,但卻一條也沒有。
為何竟會如此?
卻原來大江裡的漁船,船尾開半截大孔放江水出入,養茯○翩A用竹笆篾攔住,以此船艙裡活水往來,養放活魚。
早年,香港仔「太白海鮮舫」也用這方法養海鮮,供食客享用。而來自福建的紅斑仔,亦用此法兜住在船尾運港,沿途養在活水中,抵步時仍十分生猛。
李逵不曉這道理,把竹笆篾拔掉,伸手下去捉魚時,反變成把一艙活魚也放走了。
李逵在這條船取不到活魚,又跳上另一艘漁船,同樣拔去竹笆篾伸手捉魚。眾漁人見狀,七八十人奔上船用竹篙打李逵。李逵取不到魚孝敬宋江,已怒不可遏,見眾人圍打,索性脫去上衣,雙手一架,搶過五六條竹篙,有若扭蔥似的扭斷。眾漁人見他如此兇惡,便紛紛解了纜,把船撐開。李逵不得逞,手持斷竹篙,跳上岸趕打行販。
李逵這種只顧一己私慾,恃強蠻不講理的行為,又怎稱得上「義士」,舉一反三,梁山泊的「義士」大多數如是。
(一七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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