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禎兆
我鍾情於日本文化,其中一個原因,在於無論任何時刻,彼邦均不會放棄對追尋夢想的肯定乃至頌讚。那已根深柢固成為日本人國民性的一部分,此所以不論任何年紀,又或是所謂的夢想是多麼的微不足道,日本社會始終會心存鼓勵,又或是最少也相對寬容。
你當然可以從不同角度去剖析,有云日本社會壓力甚大,對追尋夢想的肯定也是一種民族集體宣洩的途徑之一。但我認為此舉絕非必然,大家躬身自問,身處香港會較東京來得自在快活嗎?天下烏鴉一樣黑,要享受大都會形形色色的便捷快感,所付出的精神及肉體代價,自然也「所費不菲」。但香港對追尋夢想又如何?大家應該也心知肚明,和日本鋪天蓋地透過林林總總趣味盎然的流行文本去歌頌夢想的意義及價值相比,我們身處的不啻是集體謀殺夢想的社會。
此所以我看《足可圓夢2——大埔的七年足球紀》,的而且確百感交集。那不一定關乎有大學生甘心投身足球圈以圓夢,又或是有球員為了趕及在早上練波而情願在球場或公園去做露宿者之類的經歷,而是更根本的人生問題:我們為何而活?自己的價值怎樣才可以體現出來?書中只有一個答案:就是夢想,而夢想在香港正好是會令人羞於啟齒的人生志向(連周星馳都要以喜劇包裝才膽敢吐真言),尤其是在經濟條件較差的人身上。香港沒有頌揚追逐理想的社會氣氛,即使表面上存在,那往往都不過屬偽善的包裝——既得利益者只會虛情假意為追逐理想者作零星吶喊,自己則忙於為下一代作好階級傳承的準備。幸好有心人始終不會絕種,和富社會企業固然是特例,為一夥熱愛足球的大埔及沙頭角青年提供了一條出路。不過,傷感的是,背靠企業而建構起的運動隊伍,其實本來就是國際常例,但香港的大企業大地產商,除了積極竭力想賺盡香港財富,還有為香港人的夢想付出過甚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