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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惠昌帶領下的香港中樂團,改變了聽眾對中樂的刻板印象。
在指揮棒與音符之間,他揮灑自如;在西樂的舞台上,一次次傳遞中樂的精髓。 ■文:梁小島 圖片由香港中樂團提供
閻惠昌是屬於香港中樂團的。但他從西安、上海、北京、新加坡、台灣再到香港,每一次離去或留下的選擇,都成就了他。對新科技的包容和對西洋樂的借鑒,改變了聽眾對中樂的刻板印象。這既需要有一種向前的氣魄,也要有對整個華人文化的信仰與堅持。
閻惠昌很前衛。但這從他的衣著上並不太看得出來。訪問時他剛下會議桌,熨燙平貼的黑色小豎領正裝,讓他更像是一個運籌帷幄的企業管理者。
回歸民樂的本位
他算得上是中國民樂界cross-over帶領人。
1998年,他接任香港中樂團音樂總監的第二年,就開啟了一系列音樂與多種藝術及媒體合作的嘗試。「畫.樂.緣」音樂會上,他大膽將繪畫及書法的元素加入其中,並邀請著名畫家和書法家現場即興作畫、寫書法。之後,樂團的動靜越來越大,音樂與文學經典名著對話,讓聽眾在音樂廳賞樂和品茶,甚至還邀請中樂演奏家分享古樂裡的禪趣與智慧。2000年,樂團首次舉辦音樂戲劇,邀請粵劇界紅伶蓋鳴暉和吳美英,共同演出粵劇著名劇目《九天玄女》,曾引來文化界不小的震動。近幾年來,他更著意為樂團加入流行音樂元素,邀請新生代力量為中樂時尚化,也令香港中樂團在本地乃至國際音樂界愈發受到矚目。
「中國民族音樂在古代也不是一開始把樂器獨立出來的。」他說,歌唱、舞蹈、戲劇和器樂融為一體,才是民族音樂的原貌。因此有人將他與譚盾相提並論:兩人都是身兼作曲家和指揮家,都身處民樂界的最前沿,都是最早探索新的音樂語言的人。
80年代中,身為中央民族樂團史上最年輕的首席指揮,他不僅帶領樂團在北京音樂廳舉辦首個個人專場音樂會,參與了大型民族管弦樂的啟動工作,還與飛利浦唱片公司合作,錄製了中國首張民族管弦樂CD,讓海外聽眾第一次了解了樂團,也認識了他。
E化的藝術家
閻惠昌的家鄉在陝西,身上有西北漢子的大氣和堅韌。小學時他已開始研究並著迷於各種樂器,到了初中,一次借到了一本樂理書,就把它從頭到尾抄了一遍,無師自通,「還能時不時寫一兩首曲子。」民樂裡的所有樂器,他幾乎都能玩上一手。在上海音樂學院學習指揮期間,他更花了兩年時間學習民樂中品相最多、指法最複雜的彈撥樂器:琵琶。凡事從最難的入手,這一直是他的人生哲學。
他也是國內最早接觸電腦科技的藝術家之一。90年代初,當電子信息產業方興未艾,家用電腦更遠未到來,他辭去風光無限的樂團首席指揮一職,去做了一間私人科技公司的多媒體音樂指導,從傳統民樂奔向電子音樂。
「當時的電腦全部用DOS操作系統,我就覺得太複雜了,完全不是我這一代人能掌握的語言,所以公司給我配了一個專家,我才知道怎麼開機關機,怎樣建立和保存文件。」主流古典音樂界對電子音樂非常牴觸,他則深信科技對作曲家的解放,以及其對音色創造的不斷開發。後來他受聘於全球最大古典唱片公司之一、拿索斯在新加坡的分公司任古典音樂部音樂總監。
「公司給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為公司的老闆娘寫一個小型的電腦音樂作品。」要在兩周內完成,老闆娘是第一個以外國人身份演奏《梁祝》的日本小提琴家西崎崇子。「以前在中國有專家教,到了新加坡就沒人管。買了一台電腦,全是英文,那麼厚的說明手冊,我每天就靠翻字典。有時候在編曲的過程中,我都忘了自己有沒有吃飯、有沒有睡覺。第二天晚上去門口一看,發現門閂還是栓著的,才知道從前一天到現在,我還沒出過門。」
後來更以每月寫一張唱片的速度,分別以雲、月、山等東方意境為主題,開啟「閻惠昌電腦音樂世界系列」。可是一年以後、他的身體對電腦出現了強烈的排斥,「一看到電腦屏幕,就會心跳加快,血壓都要升高。」電腦科技遠遠擴寬了音樂作曲的精細度,「需要高度的專注,有時呼吸稍大了一點,都會影響音樂效果。」
其實,除了音樂之外,他滔滔不絕的還是電腦科技,那是他又一個迷戀之所。因此,當1997年,他接任香港中樂團音樂總監的職位,發現全團行政辦公室只有一台電腦,並且連閱讀器都沒有時,那份驚訝無法言表,也意味著他刻錄成光碟的文件都無法打開。所以,他履職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中樂團「電腦化」。「現在團裡每個人都有一台電腦。在我的房間裡,也可以通過樂團的網絡了解整個樂團各部門的運作狀態及數據,為我的藝術管理及節目策劃提供極大的方便。」少了不必要的人事糾纏,在管理學裡面,這叫做數字化管理。
不再鄉愁
曾有台灣記者在1999年訪問他,見到他已是「手機、手提電腦不離身」,完全沒有刻板印象裡搞中樂的人的模樣,甚至他那時還曾預言,未來手機的大小、厚薄會做到與名片無異。
他1997年到港赴任,轉眼十幾年,與政府簽訂的工作合同一再延續,而香港中樂團已成長為一個響亮的文化品牌。可面對工作環境曾出現的人事紛爭、2000年初進行的公司化改制,幫他渡過一個又一個難關的,不是電腦科技,而是他的管理學問。到現在,他依然記得那一本管理學教材,是他在新加坡念MBA的朋友介紹的,「可惜後來發現是盜版,但我依然受益無窮。」
2001年,作為新加坡公民的閻惠昌獲得政府頒發的年度文化獎,曾引來當地文化界的一些非議,部分人更責難他對本地的貢獻較少,他則一笑置之,不予多辯。2004年,他獲得香港政府授予的銅紫荊星章,他則視為對自己的勉勵。
他20歲的女兒閻奕格,以香港選手的身份,參加今年台灣歌唱電視節目「超級星光大道星光傳奇賽」而技驚四座。在鏡頭前,這位秀美的姑娘透露了因家庭的數次遷移而生發「何處是家」的寂寞憂愁。不知道他會怎麼勸慰女兒,也許能為世界華人發揚民族音樂,是一種最大的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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