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油麥菜淡綠、脆嫩、鮮美。 網上圖片
阿 琪
有很長一段時間，白蘿蔔是我的點心，也是零食。看書或者看電視的時候，切上一盤白蘿蔔，一邊看一邊就吃上了。怎麼吃都不會胖，怎麼吃也不會出問題。
但是，在我的所謂人生遭遇了一點小挫敗之後，原先平和愉悅的性情被破壞了，人變得浮躁而焦灼。很多的良好習慣也被拋棄，生吃白蘿蔔的好習慣也不自覺間消失了。因為，它過於寡淡。
取而代之的是甜蜜的水果，或者包裝精美，重油重鹽，深度加工的種種零食。於是，常常胃疼，也常常驚呼體重超標。有時候，照鏡子，看見自己一臉因為貪食而消化不良導致的蠢相，更加情緒低迷。
前幾天，讀日本一個深山禪者寫的一本老書。這本書非常之有趣。其中，就寫到了一則逸事。說是有一個人，他每天早晨都要吃二片白蘿蔔。因為，他深信白蘿蔔宜人，養人，還可以消除百病。如是，幾十年如一日，從未間斷。
有一天，他出門辦事，家裡來了兩個盜賊。正當盜賊得手，想要逃逸之時，家裡突然出現了兩位白衣武士，「拚死禦敵」。正在這時，主人回家，他很奇怪這兩個氣質不同一般的白衣武士從何而來。只見他們向主人欠身施禮說道，我倆乃白蘿蔔的精氣神的變身。感恩您老多年來的信賴。說完，就不見了。
這個故事，讓我開心了很久。而且，在第二天要採購的單子上，補上了白蘿蔔若干。我興沖沖從超市買回來白蘿蔔，洗乾淨，切成片，小心翼翼咬一口。再來一口，但是，令我沮喪的是，我再怎麼吃，怎麼品，原先吃白蘿蔔時，身心充分感受到的那種清爽和純淨，好像再也沒有了。
是現在的白蘿蔔不夠有機，不夠綠色？還是我的腸胃以及味覺系統已經被我填進去的垃圾食品破壞得差不多了？二者都有可能。
但是，我還是堅持每天吃幾片白蘿蔔。即使味同嚼蠟，我也吃下去。如此這般，我堅持了有半年之久。終於有一天，我和幾個朋友郊遊，在一個農家自己栽種的小園子裡，吃到了白蘿蔔應該有的清爽的機理和純淨的內心。
那一刻，天是藍的，風是和煦的。樹木蔥蘢，鳥鳴花紅。
那一刻，我幾乎可以說是「悲欣交集」，近似劫後逢生一般。因為，我知道，一個人的味覺回來了，他的腸胃功能也一定是在積極的修復過程中，那麼，他內心的創傷也一定有痊癒的一天。
也許，我再也不能追回過去的好時光，但我想，至少會有那麼一天，我天性裡的平和安靜的元素是會回來的。快樂也是可以回來的。只要我們有意識地保持一顆類似白蘿蔔的樸素而純淨的良心。
油麥菜，是新近蔬菜大家庭裡派生出來的新型葉子菜。算是萵筍的一個表妹，長長的尖錐形嫩葉，淡綠、脆嫩、鮮美，尤其是她意味深長的清香味，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舌尖。而且，她秀外慧中，營養價值要高於生菜。
就好像社區裡新搬來的一個鄰居。她不張揚，也不搞怪，安安靜靜地，迎面遇見了，她也只是微微低頭示意。我對她的認識也是一點一點在加深。先是被她淺淺的綠吸引，綠色的食材總是最先引起人的信賴。但是，並不知道它適宜的火候是多少。所以，吃過幾次而已，並不得要領。
有一天，家裡來了一位客人。她是一位美食者。衣食住行裡最講究的是吃。來之前，她就電話告訴我，都需要準備些什麼。蔬菜裡，她只說了油麥菜。她說，買一把就行。什麼也不要管，等她來了再動手做。
而其實，她也只是輕描淡寫地洗洗，就把油麥菜切成整整齊齊的一小段一小段，從我眾多的碗碟裡，她選配了一隻純白色的瓷盤漂漂亮亮地碼上它們。然後，她從隨身帶來的包包裡，掏出一小瓶的芝麻醬倒出一半，撒在切好的油麥菜上面。
吃飯的時候，她津津有味地把油麥菜吃掉了一大半。一邊吃一邊鼓勵我也吃。她看我很疑惑，一副不信任的樣子，就呵呵笑了。她說，在蔬菜裡，惟獨油麥菜是不需要過度漂洗的。因為，它不需要化肥，就長得很好。一把種子下去，不過幾天，就根深葉茂，還帶有一點點的苦味，所以，幾乎不招蟲子。
也所以，假如你吃一棵大白菜，你必須一葉一葉以流水沖洗，再浸泡幾分鐘，還未必就洗乾淨了。因為，大白菜生長周期長，又有甜味，是蟲子們聚會的場所。化肥與農藥就少不了。少了，大白菜就活不了。而油麥菜就正好與之相反。
而且，油麥菜的吃法裡，只有生吃最有營養，也最有口感了，還清火。次之，就是沸水燙一燙，馬上撈出來淋上香油什麼的佐料即可。清脆可人得很啊。再次之，做湯時，湯快煲好出鍋斷火的時候，扔進去幾片油麥菜，那湯就多了一層淡淡的自然的清香味。解油膩，也解鹽鹹，可以救你一不小心手重放多了鹽。有它在，你就不怕。
末了，我的朋友意味深長地說，在我們的朋友圈子裡，要是多幾個象油麥菜這種性情的朋友，我們就有福了。平日裡淡淡的，也不需要你格外小心照料侍候，更不需要你虛於周旋維持朋友關係，在他該在的地方呆著沒事也不煩你。但是，你知道他是可靠的，無毒無害的，宜人的，可以放心的。一旦你有事，知會他，他一定會問你，需要我做什麼你開口，我能做到的一定會幫你。
呵呵，這樣的朋友就是極品，可惜太少了。即使有，也很容易被人忽略。因為，他太不張揚，太不刻意表現自己，絕不像孔雀一樣適時展現在你的視線裡，討你歡心。就好比油麥菜，真正喜歡它、懂得它的價值的人，又有幾個呢。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