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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了解大江的作品,就要看他看過甚麼書。 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止庵在《沽酌集》中說,他有「一個偏見」:「閱讀某一國度的作品時,總希望看到該國文學的特色,也就是說,那些別處看不到的,或具有原創性的東西。」他這「審美角度」,我極之贊同;並且,以之來證香港文學,我總希望能夠看到有「香港特色」的東西。
可惜,在當代的、所謂主流文學的作品中,「香港味」實在很淡、很薄;反而在一些所謂通俗文學的身上,每每尋到,令我感到親切。
止庵說,「所以講到日本文學,我對谷崎潤一郎、川端康成等的興趣,始終在大江健三郎輩之上,雖然不能說大江一點日本味沒有,但是西方味到底太重了。」當然,「每一民族的文學都在發展之中」,「二十世紀日本文學中,谷崎和川端也是現代派,都受到過西方文學的很大啟發,但是他們更多是因此而發揚了日本文學的一部分傳統,與戰後派畢竟有所不同。」
近日看大江健三郎的《讀書人》(北京:作家出版社,二○一一年一月,許金龍譯),深感止庵之言確是。大江健三郎的「西方味到底太重了」。
大江在該書說,他是「借助讀書開始編織自己的人生,進而不斷開創出新的領域並行至今天」。九歲的時候,他接觸到一本書,是岩波文庫的譯本、美國作家馬克.吐溫的《哈克貝里.費恩歷險記》,他說:「從九歲至十三歲這五年間,甚至可以說我就生活在那本書帶來的影響之中。」
十六歲那年,大江「接觸」到一本「決定了我人生實際前進方向的書」,那是《法國文藝復興斷章》,譯者渡邊一夫。初讀這部「非常出色」的著作時,大江「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因它而遭到了直接衝擊」。後來,渡邊將之改寫為平順的口語文體,大江反而喜歡原來的「艱澀的、斷然決然的文章體」。姑勿論如何,大江對這書極為癡迷,在舊版本上用紅筆畫上了不少線條;並因這部書而決定入東京大學,師從時在那裡任教的渡邊一夫。
其後,大江「邂逅」了夏耿之介的《愛倫.坡詩集》,自言「我開始對文學語言充滿驚異,這種感覺因為這本《愛倫.坡詩集》而萌醒了」。進入大學那年的秋天,「邂逅」了深瀨基寬譯的《艾略特》;大二時,又得讀了深瀨基寬的《奧登詩集》,他自我剖白:「我認為奧登、艾略特以及深瀨基寬這三人像是在互相支撐,向我教授了最為理想的小說(請注意,就我而言,這裡不是『詩歌的』)文章的文體。」大江深受西方文學的啟發,並且在兩年之後寫出了自己的一部小說《奇妙的工作》。
誠如止庵所言,大江的西方味太重,對這樣一位日本作家,尤其是寫了《廣島札記》這麼令我反感的作家,我始終不喜歡。
看每一個民族、國家、地區的文學,如果渾無自身的特色,還叫什麼乜乜文學、物物文學?倒不如叫「全球一體化文學」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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