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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國森
葉兄：
前番你提到香港有一家電影公司在農曆年年宵市場宣傳三級電影，擔心影響社會風氣，要我談談。單說這一件實在沒有甚麼可以討論，在我們這個社會三級電影是合法商品，跟煙、酒一樣受監管，不准售予十八歲以下青少年。你想想，誰能夠保證香港地區煙、酒完全不會落到兒童手上？許多未成年的中小學生甚至要買毒品也不難，有時抽煙酗酒還得到家人默許甚至鼓勵。有大量色情成分的三級電影當然有可能影響兒童、甚至成年人，只不過在二十一世紀這個互聯網時代，小朋友要看電子影音類的色情物品易如反掌。而且那家電影公司怎會笨到公然做出違法的事？這單一事件不是道德規範能夠處理，所以我認為此事沒有可以「跟進」的餘地，而且互聯網上的色情資訊更厲害百倍，公然販賣色情的「有害」電影還多得很，你又可以批評得幾多？
比如那一部《色．戒》吧，一幕「主打」床上戲是否有必要這樣細緻？
有人說電影製造人表達的故事，既然可以涉及人的日常生活如上班、睡覺、拉屎、吃飯，為什麼不可以有男女交合的場面？戲劇既可以反映現實人生，亦可以有虛構的「藝術加工」。「寫實」與「寫虛」之間的取捨，可以拔高到創造自由、表達自由的層次。美國的色情電影行業，就是靠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當中防止剝奪「言論自由」、「出版自由」的條文保護。《色．戒》男主角的睾丸也入鏡，喜歡看的觀眾可能認為不如此不足以表達男女主角的愛慾情仇。我認為這個鏡頭不是必要，只是電影掌舵人在這一刻故意添加「色情成分」作為賣點。如果電影非得要百分之百寫實不可，那麼性交戲是否要真的幹？虐打、殺人也要真真正正、結結實實的做嗎？
動作片《奇蹟》有一場戲，黑幫分子林國彬不服新幫主成龍，兩人「拗手瓜」比武，午馬使詐，用煙頭灼林的前臂，讓成勝出。事後午馬憶述當時情景，說不斷重拍，見到林臂上傷痕，不忍心再灼。但是不好好地灼一回，導演不會滿意，終究不是了局。又如一九八三年版的日本電影《楢山節考》，有一幕老太婆為了遵從當地七十歲老人要自行餓死、減耗糧食的習俗，打掉自己的門牙。演員「為藝術犧牲」，真的把本人完好的門牙打掉。
我認為上述在《色．戒》、《奇蹟》、《楢山節考》的寫實場面都不必要。
似乎把話題扯得遠了。電影、攝影、繪畫，甚至雕塑等事物，如果涉及裸體、性行為等等，究竟算「色情」還是「藝術」？這是個永恆的爭議。既然藝術有高級低級，色情亦可以有高級低級。
我這樣回應你的要求，不是故意答非所問。我相信你日後或有很多機會跟人辯論「色情物品」的問題。所以應該先從「真做假做」，「有意無意」入手，以另一個角度檢視「色情物品」的一些重要本質。
國森（答客問色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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