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耀
中秋轉眼過去,如果問哪年中秋過的特別,相信很多人一時間不容易想起來。因為總要真正特別才會記起,否則直如那對過年用春聯的上聯部分:年年難過年年過。每回如是又怎能深刻?個人記憶中印象最深刻的中秋回憶,是父親特意帶我們一家到山頂賞月那一回。
父親小時在鄉間務農,少年時期隨父輩離鄉別井來到香港,要找門手藝方可以在港謀生,於是跟人學做裁縫。成長的年頭很少與父輩談到他們的工作與奮鬥,本來務農改拿起針線相信是絕不容易的改變。怎說都好,一家人的生活就在他一針一線下熬過來。這一點對父親還是充滿感激的。正因為父親當的是手停口停的活,平常少有放假。即使後來擁有屬於自己的半邊舖頭,周日伙計放假他也會堅持開工。是以那年的中秋節當他宣佈要帶一家人到山頂野餐時,幾兄弟妹實在興奮。
事前如何作準備,一家人怎樣舟車勞頓到達山頂已不復記憶。記得的是一家人在山頂的草地千辛萬苦才找到了一小片空地方,母親翻出不知是哪兒借來或找來的大張膠墊,父親從紙袋掏出他預備的野餐。保暖水壺盛了茶、再加上水果、月餅、切片麵包、牛油、果醬以及一包叉燒和燒肉!
父親是舊式人,平日又缺生活體驗,對他來說野餐可也是新鮮事物。哪管中間用的甚麼作料,用麵包夾住食品席地而坐,就是野餐囉。那夜的月是否份外皎潔,燈火是否特別明亮已不重要,亦已全無印象。特別記住的是父親為家人預備的晚餐及盡歡以後倦得睡著,待一覺醒來發覺身在父親懷中,巴士還在回家途上顛簸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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