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杜
此文寫於九一一,但只是與被拉登敢死隊劫機炸掉世貿雙塔之事有關連,不是直接回憶到該日之遭遇。十年前拉登炸雙廈之時是為二○○一年,阿杜已由紐約返港工作生活了廿九年,但廿九年前此雙子廈記憶猶新,當日被炸畫面在電視直播中入目,怵目驚心,不由勾起一頁頁迴思。
一九七○年末,阿杜在紐約翠亭樓任侍應兼企吧檯,餐館老闆是唐人街安良堂主席,聽他吩咐每周日在唐人街「勿街」華青會青年班做螳螂拳教練,日前會中徒弟和另一幫會「飛龍仔」打架,對方不敵,就有人「報寸」,說華青會很多非法移民勞工,一天兩三車移民警上門搜捕,阿杜也是無證的「跳船」客,一齊被「孖葉」手扣扣入曼哈頓南區第四街的移民局大廈拘留所,當年建築落成不久的百層高世貿雙廈,就在鄰近第二街,我們移民拘留所被囚者每日九至十二時「放風」,便在四十樓禁閉所外之天台,每天和各地「難友」在天台上吹風聊天,都會抬頭遙望雙廈,作為話題。
當年紐約有「三高」,分別為帝國大廈和世貿雙高廈。帝國大廈人們多已遊過,所以一眾非法移民「難友」們均口頭相約,他日放監出去便去雙高廈九十樓之咖啡座喝咖啡一敘,也不枉大家都曾做紐約非法居民。
但人人放監遞解日期不同,口頭相約都只是「發牙痕」說說而已,阿杜是監禁兩個月後(要等待香港移民局寄回條承認本人為真正香港居民才可起解)才正式遞解回港,並判明二十年內不得再入美國境,雙子塔上九十樓喝咖啡之約遂成「發牙痕之夢」,事隔廿九載,目睹雙廈倒塌成灰,本人首先入腦的不是痛恨無理的恐怖分子,也非痛惜數千近萬人頹然死於非命,而是嘆惜「上世貿雙高廈喝杯咖啡之夢徹底破滅了」!如此想法今日仍有些內疚,不過目擊雙廈倒塌而生如此嘆惜者,相信世上只此一人吧。
唉!罪過、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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