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政恆
李鐵是香港粵語片導演中的翹楚。五十年代的作品中,《危樓春曉》是現實主義佳作,《天長地久》是手法成熟的情節劇,《紫釵記》更是百看不厭的粵劇電影。到了六十年代,李鐵依然穩定地拍出教人讚賞的好電影。一九六○年的《我要活下去》全片以實景拍攝為主,分述四個角色的犯案的苦衷與亡命過程,在當時想必是比較超前的,開首一大段馬場大劫案以視覺元素帶動,更是先聲奪人。
拍於翌年的《火窟幽蘭》卻是再上層樓,在社會與倫理困境兩方面有更深刻的呈現。《火窟幽蘭》的成功是多方面的,首先電影內容手法都具典型的現實主義色彩,小人物面對無錢、失業和貧病的問題,在煙鬼、賭鬼和爛鬼林立的「火窟」中,猶如脆弱無力的「幽蘭」,少女阿蘭喪母,獨力照顧年幼的弟弟,她們的父親從十年牢獄中獲釋歸來,也不敢貿然相認,只好假託為父親的朋友阿火,照料兩姊弟,可是阿蘭不領情——在此必需指出,我們的認知比阿蘭還要多,當阿蘭每一次拒絕和思疑父親的時候,我們不禁一而再憂心如焚,這樣既加深我們內心的無力感,也推展了劇情的悲劇感,更重要是我們對片中人物感情的理解,不覺提升了我們的道德感。
《火窟幽蘭》涉及了釋囚問題(後來龍剛在《英雄本色》也有出色的發揮),片中的聲音環境塑造和鐵枝意象,都表現得相當出色,影片的結尾充滿很強的反諷意味,更回應了李鐵自己的《危樓春曉》。其實,要說的還有不少,《火窟幽蘭》後天(三十號)四時半在電影資料館放映,映後討論會由我主持,屆時我再一一補充、細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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