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臨水夫人塑像。網上圖片
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 盧嘉琪
最近坊間最令人津津樂道是某樂壇天王中年得子，據說夫妻二人婚後尋求各種辦法求子，其中一項是求助於生育神。崇拜生育神的習俗在中國社會裡由來已久，世人相信神仙擁有各種神力，而且「有求必應」。民間大眾面對多年不育或只生女不生男的困擾下，構想出不同名目的生育神，希望憑藉神力解決苦無對策的生理問題。古代女性難產機會偏高，為紓解生產時的恐懼和保護胎中骨肉，助產的神仙信仰亦應運而生。
現存清代地方誌中，有大量關於不同地區生育神信仰的記載。這些生育神以女性為主，不但有送子的能力，兼具保護產婦和兒童的功能，因而稱為「送子娘娘」或「注生娘娘」。除建廟膜拜外，清代民眾在節令慶典上，也借生育神的名義進行求子活動。
臨水夫人信仰活躍於福建和台灣一帶，與漁民信奉的「海上女神」媽祖並列。臨水夫人又名「大奶夫人」，又稱「陳夫人」、「順懿夫人」、「順天聖母」等。史載臨水夫人本名陳靖姑，或作陳進姑，福建古田臨水人陳昌之女，生於唐大曆二年（767）。嫁予劉杞，懷孕數月，值家鄉大旱，她為了拯救鄉民，於是墮胎祈雨，不幸致死，年僅二十四歲。臨終前立下遺願：「吾死必為神，救人產難」，後成為「扶胎救產，保赤兒童」的女神。據說每年正月十五為夫人誕辰，女性前往臨水廟「請花」祈子，她們於案前取一朵花回家，取得白花代表生男，紅花代表生女。
金花夫人是廣州民間普遍信奉的女性生育神，屈大均《廣東新語》云：「廣州多有金華夫人祠，夫人字金華，少為女巫不嫁，善能調媚鬼神。其後溺死湖中，數日不壞，有異香，即有一黃沉女像容貌絕類夫人者浮出，人以為水仙，取祠之。因名其地曰仙湖。祈子往往有驗。婦女有謠云：『祈子金華，多得白花，三年兩朵，離離成果』。」清末畫報記當地人相信金花夫人能「佑人生子」，每年四月十七日定為金花夫人誕。當日信眾結會執炮，每年還炮。用儀仗彩色金龍獅子隨行，每會耗費數百金來籌神。向金花夫人祈子者，得白花生男，且能開枝散葉。這與福建臨水夫人「請花」之舉相同，可見中國南方地區有以花朵顏色來預言生男生女的習俗。
清代北方地區泰山娘娘信仰尤其熾熱，各種形式的求子的習俗也與泰山娘娘信仰扯上關係。明人沈榜《宛署雜記》曾記燕京人四月遊高梁橋的習俗，高梁橋附近有娘娘廟，塑像女婦人育嬰之狀，據云：「四月八日，娘娘神降生，婦人難子者宜以是日乞靈。」清代泰山娘娘廟中亦供奉著許多用泥或紙造的娃娃偶像，求子的女性到廟中用紅線繫上心儀的娃娃，帶回家供奉，稱為「拴娃娃」之俗。
在芸芸的女性生育神當中，最受歡迎者莫如送子觀音。觀音是大乘佛教信奉的菩薩，原為男性神，傳入中國後，其形象漸變為女性神，並賦予送子和護產的功能。清末廣東南海有白衣送子觀音廟，求嗣者焚香膜拜，每年正月二十六日為神誕，祈嗣者於廟前設筵求子，名為「生菜會」：「誕前數日，九求嗣婦女，咸雲集廟中參拜畢，席地圍坐，相聚食生菜。生菜者，茨茹（菇）生悞之類。蓋茨菇意取象形，生悞意取象音，且連群結隊，毫不為恥。」生菜會是以慶祝觀音壽誕為名的慶典，實質是女性聚集的活動。所謂的「生菜」是水果植物的總稱，這些果菜都含有求子的含意，例如果是結子之物，取其意「生子」；茨菇形態似陽具，因而有求男之意。
生育之事，往往視為女性的天職，然亦有男性生育神張仙信仰。張仙被塑造成挾弓的形象，蓋因弓矢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徵。在古代男孩出生後，有懸弧弓之俗，以示求男之祥，後人據此穿鑿附會成為張仙送子的特徵。山東每年三月三日有「拋童子會」之盛事。會中首事人木刻彩畫童子三尊，恭送至戲樓，擇梨園中美秀者扮作張仙，手持琱弓以木童子作彈，樓下群眾爭相搶奪。搶得童子者乘彩轎送住乏嗣之親友家，這習俗是拴娃娃和張仙信仰的結合。古時兒童夭折，據說是因天狗作祟，張仙於是以弓射之，使兒童不受傷害，所以張仙又是兒童保護神。故「拋童子會」中，梨人模仿張仙手持弓彈向天發射，所持的「彈」與「誕」同音，所以有生子之寓意，也是親友對乏嗣者的祝福。
拴娃娃和搶童子的習俗，雖名目不同，但其性質相類近，均是經生育神崇拜，再而渲染神化。據說明末清初女詩人顧媚（1619-1664）被龔鼎孳（1615-1673）納為側室後，二人感情甚篤，為了求子，用香木雕塑一個四肢能夠彈動的男孩，稱其「小相公」，更僱乳母餵哺木孩。另外，紀昀在其《閱微草堂筆記》中亦曾憶述幼年時看見母親拴娃娃的情況：「汝前母恨無子，每令尼媼以彩絲繫神廟泥孩歸，置於臥內，各命以乳名，日飼果餌，與哺子無異。」由此可見，娃娃拴回家後，要當作親生孩兒般看待，餵哺與照料也與真實的嬰孩無異。江蘇興化人在新年期間製作一種「孩兒燈」求嗣，此燈亦是用泥造，亦即泥娃娃。據說如泥娃娃手足有損傷，則將來生子必遭殘疾。
繁衍子孫一直是中國傳統生育觀的重點，「多子多福」是中國人的幸福觀。清人的生育神信仰和有關的求子活動，不論可信與否，均反映中國人求子的渴望。
（本文由城大中國文化中心提供）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