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底,《雄糾糾蒙地卡羅芭蕾舞團》(The Trocks)完成了亞洲香港站的演出。這個差不多成立了40載的紐約全男班芭蕾舞團再度來港獻技,演出了14節精彩的古典芭蕾舞劇選段,其在膾炙人口的《天鵝湖》(Swan Lake)第二幕演出更是叫人大開眼界。全場清一色男舞者,以一絲不苟的裝扮,飾演劇中的所有男、女角。舞者不但展示出芭蕾舞既有的優雅一面,而最具娛樂性是男舞者穿上了一向以女性為專利的芭蕾舞裙和足尖鞋(tutus and en pointe shoes),跳出既剛勁又優美的舞蹈。難怪英國《星期日泰晤士報》(The Sunday Times)把這一場評為「芭蕾世界中前所未有的奇趣之夜」。
男扮女裝的演出(cross-dressed performance)確實會引起很大的迴響。許多研究認為反串角色有著雌雄同體(androgyny)或跨性別(transgender)的特質,而經由這些元素打造出來的,是超現實的舞台,讓不同層面的男女觀眾可以自豪和安全地迷上「完美」的「女主角」和「男主角」。
民初「乾旦」 兩性傾慕
不獨西方,在中國的傳統戲曲藝術中,反串演繹同樣具有悠久歷史。從封建時代開始,女子無權登上戲台,那時的女角,就是由男子擔當演出。直到民初,四大名旦梅蘭芳、程硯秋、尚小雲和荀慧生均是由男性演員塑造出來的舞台女性角色。這些男性旦角稱為「乾旦」,一直是中國戲曲文化的奇特部分,營造了最豐腴的中國戲曲文化領域,讓學者不斷探究。
美國哈佛大學講座教授王德威曾深入探討男扮女裝和中國國民性的狀況和意義,指出反串藝術極具爭議,並牽涉細膩複雜的詮釋和解讀。他謂:「這些旦角如何勾引出劇場觀眾中潛藏的不同的性別慾望?梅蘭芳、程硯秋在舞台上的扮相美艷,理論上應該吸引男性觀眾,但同時卻也吸引了女性觀眾。男性觀眾看到的是舞台上的『女人』,而女性觀眾看到的是『女人』身上潛藏的男人,兩者騷動產生了性別、慾望的流傳,如何附會、投注於人們的想像?……性別再次成為很重要的問題。」
現代「坤生」 舞台抬頭
隨著時代改變,女扮男裝的「坤生」(女性生角)也逐漸在中國戲曲舞台上進佔藝術評價範疇。在《性別、政治與京劇表演文化》一書中,台灣著名劇作家王安祈博士探討了京劇和性別意識(gender consciousness)的扣連。她在研究中探索到底是甚麼原因,使台灣的戲曲文化資產「歌仔戲」在百年間產生顛覆性的改變。台灣早期的「歌仔」很多時候由一位男性藝人分別扮成男女角色演出,而在當時男尊女卑的農村社會,觀眾也以男性為主。然而今天的歌仔戲,演員全是女性,觀眾大部分也是女的。在這議題裡,不光性別是個很重要的問題,社會及政治也成了重要的催化劑。
百年「寶塚」 團規嚴謹
在日本具有百年歷史的「寶塚歌劇團」也是以女扮男裝演出聞名的歌劇團,在全國有好幾個固定公演場館,每年上演多個大型戲劇和歌舞表演。歌劇團的演員全是未婚女性,劇目中的男役(即男角)全部由女團員反串演出;團員如果結婚便須退團。寶塚的訓練非常嚴苛,但能夠加入這個極度講求傳統文化的劇團,又是許多日本少女和其父母的夢想;而娶得寶塚團員為妻或作媳更是一家榮耀。在寶塚演出男役的女生均認為,她們長期在舞台上扮演男性,因而更了解男性的氣質;如此一來,她們婚後更能「勝任」妻子的「角色」。
在易服裝扮中,女扮男裝的「英俊小生」通常比男扮女裝的「風韻佳人」更來得討好,但歐裔澳洲男模特兒Andrej Pejic卻是個異數。Pejic曾獲選入「全球首50名男模」和「全球首100名最性感女人」。Pejic常在Jean-Paul Gaultier(JPG)和Marc Jacobs的花生騷(fashion show)出現,有時是「他」,有時卻是「她」,更有些時候是「跨」。男女時裝、中性服飾,甚至婚紗穿在Pejic身上都相當悅目。Andrej Pejic的多元性別裝扮,為天橋時裝藝術帶來了新思維。 ■鄭嘉懿 香港中文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語文及翻譯學部高級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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