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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文本 玩轉舞台
在香港的劇場中,一說表演要用上經典文本,看官們大概就有三分猶疑。不知從何時起,「經典文本」甚至「文本」,被等同於「難理解」、「小眾」、「文縐縐」……
「文本」不好碰,要「碰得好」更是考功力。
幾個年輕的劇場人卻「偏向虎山行」,去年做出《碎夢人生同樂會》,從伍爾夫的《歐蘭朵》發想作品;今年再接再厲推出《眾聲喧嘩》,再拿文本「開刀」。只是這次他們野心更大,不是依賴一個文本,而是把五個文本揉碎重造,拼湊出當下的香港情狀。
《眾聲喧嘩》,夠不夠「薑」?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受訪者提供
演出劇本由方祺端撰寫,當時,他正在台藝大修讀表演藝術研究班,借由劇中的五個故事,他從海峽那端回望香港。這五個文本,是喬治.奧威爾的《1984》、藤子.F.不二雄的經典漫畫《叮噹》,賺人熱淚的愛情寶典《羅密歐與茱麗葉》、戲曲本子《四聲猿》,以及古希臘悲劇《酒神女信徒》。
五個文本看來是風馬牛不相及,方祺端卻覺得,這五個世界雜糅在一起,恰恰是某種程度上香港現實的寫照。「這五個世界,某種程度上在香港同時發生。《1984》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叮噹》中的純真漸漸消失變質……正因如此,所以是『眾聲喧嘩』。」
十分有設計感的表演宣傳單張上,《眾聲喧嘩》四字的後面加上了一個括號,就像是一聲招呼,歡迎觀眾填入自己的答案。
一同參與該劇策劃,並在劇中飾演一角的成博民說,整個劇中有許多的獨白,雖然文字比較詩意和幻象,但其實很多地方都可以聯繫現實,讓觀眾產生聯想。「很多文本當涉及社會的時候都會切入去討論很多社會議題,但是這個文本不同,它要說的其實是個人和群體,面對社會問題時個人要如何處身。觀眾是可以聯繫到自身的現實的。」
叮噹的惆悵
讓人最好奇的是,這五個風格迥異的文本怎麼聯繫到香港現實?演出的五個部分,分別對應五個文本,但通過方祺端的撮取、改編與重新發展,以五個故事為出發點,衍生出截然不同的語境。
選取《1984》,方祺端想要抽取其中令人倍感壓抑的強烈氣壓,通過對白與表演,向觀眾傳遞那種無以名狀卻令人無處可逃的氣壓。透過《羅密歐與茱麗葉》,他想要追問「愛」的真意——愛是否有標準?愛又是否有性別之分?羅密歐和茱麗葉的愛為人讚頌,羅密歐和羅密歐、茱麗葉和茱麗葉的愛是否也能贏得祝福?
他用《四聲猿》中「狂鼓史漁陽三弄」的故事來寓示個人與群體的關係,劇場中空響的鼓聲也許就是屬於你、我、他的那把聲音。在《酒神女信徒》中,他則想要觀眾觀望自身。當酒神對底比斯王彭透斯說出「你其實不知道你是誰」的結語時,我們每個人大概也都會聯想:我是誰?我的身份由誰賦予?答案又在何方?
但最令人感懷的那個故事,也許是《叮噹》。
這個天馬行空的故事陪伴了我們多少童年時光?裡面的人物角色好似真的就是身邊的小夥伴,一起冒險的日子純真又美好。可這故事放在現時的世界,卻像是個刺痛人的微笑,惆悵又悲傷。「《叮噹》對我來說,是很正面的故事,很赤子之心。但在現在的世界中,我們好像正少了這個東西。我們教導小朋友不再是『赤子之心』,而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是『要贏在起跑線』上。」對方祺端來說,《叮噹》的世界不是競爭殘酷的現實世界,而是一場場小朋友的遊戲,在這個世界中,哪怕是貌似壞人的技安其實也不過是另一個比較兇的小夥伴,始終是充滿想像與友情的童年時光。「但我們這一代或下一代的小朋友,所面對的卡通世界已經不是那樣了。比如現在的小朋友喜歡玩Angry Birds,對我來說這遊戲其實挺殘忍,某種程度上和911的感覺一樣,用自己的身體來撞死敵人,裡面的豬仔也絕不是你的朋友。用《叮噹》這個文本,是想要去說現在的世界和以前差很多。現在也有叮噹,但是好像變成了一個圖像,一個Icon,而不是一個真的朋友。叮噹已經變成了一個消費的對象。我想藤子.F.不二雄並不想大家消費叮噹,而是希望小朋友們健康地充滿勇氣地成長,能夠去追尋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現在的叮噹仍正「當紅」,但寄託在它身後的美好情意卻早已消逝了。
方祺端眼中的香港,眾聲喧嘩,嘈雜得聽不到真正的聲音,有時甚至只餘幻象。通過這個劇,他希望嘗試要找回一些聲音,「當然我知道我不能替任何人發聲,但卻可以找回一些屬於我自己的聲音。」
劇場仍不夠百花齊放
在台灣讀書時,方祺端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台灣劇場的「夠薑」(膽子夠大)。「他們很想試東西,也嘗試了很多東西,當然其中失敗多於成功,但一直在試。而且那種嘗試不是只是在很窄的方向中,而是很多東西都可以試。比如可以用京劇crossover國家交響樂團,比如嘗試結合打鼓和劇場的方法。他們的嘗試可以很不同,相對來說,是真的百花齊放。他們的觀眾相對上也都開放些。比如你試了一套新的東西,觀眾都覺得不明白做的是甚麼,但當你下一次再試的時候,大部分觀眾還是會去看你試甚麼。觀眾的眼光和接受程度大些,主動性也強一些,某些觀眾也願意去看導讀文章,還會自己嘗試再去解讀表演中的東西。」
成博民說,這次做《眾生喧嘩》,也是想要嘗試一些新的東西。詩意的文本,簡潔的舞台,都在在挑戰演員的表演功力。演出還請來梁寶榮作現場演奏,其所創作的音樂或聲音也將成為演出中的角色,而不只是附加於演出上的「配樂」。「我同意阿端所說,現在的劇場未夠百花齊放,我也希望通過演出找回所謂劇場中最純粹的東西。」
光是這個想法,是不是已經「夠薑」?
眾聲喧嘩
時間:8月24至26日 晚上8時 8月25至26日 下午3時
地點:前進進牛棚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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