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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勇教授接受本報記者專訪。香港文匯報記者俞鯤 攝
中國農村眾多亂象的根源是甚麼?華中師範大學中國農村研究院院長、政治學研究院教授徐勇回答:土地產權的模糊性是問題之源。徐勇認為,中國現階段農村治理更多的是維穩式治理,而廣東烏坎事件在中國政治史上是個標誌,它既沒有屈服於官意,也沒有屈從於民意,官與民統一在法律意志上,改變了不是官贏就是民輸的格局。中國有60萬個村,治理的路徑一是政經分離,二是村集體股份權益量化到個人,三是村民參與決策。現在中國農民個人的博弈力量太弱小,易以極端方式對抗,中國需要擴大博弈空間,讓農民擁有博弈的力量。 ■香港文匯報記者 楊生華、俞鯤
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徐勇,因2006年11月30日進中南海為胡錦濤、溫家寶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就中國農村基層民主與治理問題講課而廣為人知,他最近的一次為政界要人講課,是今年7月底在廣東,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廣東省委書記汪洋等省委中心組成員,就「加強農村基層民主政治建設」作專題講座,一講土地產權問題,二講農民權益問題。
大量矛盾集中在「三資」管理
徐勇認為,因土地被大量賣掉而爆發的廣東烏坎事件是個標誌性事件,它令政府領導人更充分意識到中國農村基層治理的重要,如果基層不穩,整個社會都會坐在火山口上;而當今基層不斷爆發的群體性事件,不是個別問題,而是體制性問題。這意味著維穩式的治理方式已解決不了問題,必須進行綜合性治理、體制性改革。
當今農村大量矛盾是「三資」(資產、資金、資本)管理混亂造成的。徐勇覺得廣東省委書記汪洋的基層治理手法打的是組合拳,是系統化的治理,從解決問題的「根」開始,這個「根」就是「三資」管理。解決思路是村務公開制度化,讓農民更多地參與治理。廣東探索三點:一政經分離,村書記不再兼任村經濟合作社領導;二股權量化,改變股份合作社僅掌握在幹部手上的局面,集體資產更加明晰到村民,股份權益量化到個人;三成立村務監督委員會,決策時便開始監督。如廣東梅州焦嶺廣育村率先設立村務監督委員會,如今在廣東省全省推廣。
農村核心問題是土地產權
在徐勇看來,農村的「三資」管理問題,核心是土地產權問題,中國農村所有的問題,是產權的模糊性帶來的。土地國有化與土地私有化,這是兩種思路。土地國有化,國家拿土地更方便,經濟建設推進速度更快;土地產權很明晰,則土地成本高,地方政府「零地價」招商引資就沒法進行了。從政府的經濟衝動邏輯看,盡量讓土地產權模糊化,以至出現某貫穿南北的高速公路項目一畝地才補償兩千元,而農民實際只能獲得幾百元的情形。
對於重慶將農民宅基地等非耕地閒置土地進行用地指標置換的「地票交易」探索,徐勇直指「將帶來無限後患」。在2011年11月於浙江大學舉行的一個國際會議上,徐勇這樣評價重慶的「地票交易」:「重慶在唱紅歌中不知不覺地把農民的土地拿走了,農民得到了暫時的利益,卻永遠也享受不到土地增值的收益,經濟一旦轉差,失地的農民將成為衝突之源。」徐勇當時的發言遭到抨擊,不過徐勇欣慰地看到,溫家寶總理也在山西隔空喊話:土地是農民的保障,不能拿走。
有組織博弈不易走極端
記者請教徐勇教授:不進行土地產權改革而僅僅做治理文章,是否也只是一種「維穩」管理?對此徐勇回答:村經分離、股權量化等的確是農村治理的治標之法,但官與民在土地產權明晰上的利益矛盾是長期存在的,這一定是一場博弈,我們應該支持博弈力量的成長,現在個人的博弈力量太弱小,個人又很容易採取危險的極端方式對抗,而農民有組織的博弈就不易走極端。雖然仍是一個螃蟹咬住另一個螃蟹的局面,但博弈中自會一個個地來解開,不是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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