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 火
莫言此次獲獎,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是很重要的人物。
葛浩文是著名漢學家、翻譯家,在台灣學習中文,操一口漂亮的普通話,寫一手流麗的中文,是美國漢學界舉足輕重的人物。
他長期浸淫於中國現代、當代作家的作品。早期他研究東北作家蕭紅的作品,並以英文寫了《蕭紅評傳》,他自稱是蕭紅隔世戀人,甚至跑到蕭紅黑龍江的故鄉住了一段日子。
葛浩文後期與他的第二任太太、來自台灣的林麗君女士,一同翻譯不少當代中國文學作品。其中北島與莫言的作品是他們主要的翻譯對象。
諾貝爾文學獎十八位評審委員之中,有很多懂英文的。所以葛浩文及瑞典譯者、年輕漢學家陳安娜一手漂亮的譯筆,恰恰是莫言獲獎關鍵的因素。
筆者對莫言的誤判,也是與葛浩文有關係。今年六月,筆者策劃了一個「二岸四地文學論壇」,葛浩文作為邀請演講嘉賓,在論壇上,曾對中國當代作家與作品作了嚴厲的批評,他甚至指出,中國當代文學要進入世界文壇還是言之過早。
他直言:「從翻譯的角度來說,有三個障礙,第一,作家忽略了寫『人的文學』,所謂人的文學,就是發掘人性,寫人的成功,人的失敗,這些才是文學打動人心的地方;第二,小說家寫得太草率,太粗糙,應注重細節描寫,才可賦予作品深刻的內蘊;第三,語言西化,缺乏創新。中國傳統的詩詞歌賦,意象優美,以精粹獨特的語言表現,當代作品這方面落後許多。」
他還詬病中國作家一旦成名後,便目空一切,連編輯都要唯唯諾諾,不准改動稿件,與西方的名家和編輯的關係迥然不同,西方編輯永遠處於主動地位。(大意)
葛浩文對中國當代作家和當代作品的批評,是持平的,也是有的放矢的。
葛浩文對當代中國作家文字欠缺精煉的見解,與馬悅然、王德威的意見不謀而合。馬悅然認為莫言有些小說寫得太長,可以精要一些;王德威更指出,莫言的小說如《生死疲勞》,在後半即急於交代情節,未免有虎頭蛇尾之憾!
我想說的是,包括葛浩文在內的文友,也估計不到莫言會獲獎。
莫言是屬於內地建制之內的作家,他是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如果按照內地編制是「副部長級」,他從少年時期滔滔的愛講話習慣,變成沉默寡言的「莫言」,特別是官方的活動,他都表現得進退有度,所以莫言的獲獎,惹得海外傳媒及文化界的尖銳批評。
莫言獲獎後曾再三表示,希望大家多從他的作品中認識他。他曾表示過:「作家是靠作品說話,作家的寫作不為黨派服務,也不為某個團體服務,作家是良心的指引下面對所有的人,研究人類的情感,然後做出判斷。如果這些人真的讀過我的書,就會知道我對社會的黑暗面的批判向來是凌厲的、嚴肅的。」
莫言首先是一個作家,他的主業是寫作,不是社會活動家、政治活動家。他需要一個創作的環境、條件,有時他不免委曲求全,以便把全副精力放在文學創作上,去經營他莫言的文學世界。
莫言所以可以寫出逾十部長篇和近百部中、短篇小說,是他有過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和時空。 (《莫言的獲獎》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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