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禎兆
對大部分的讀者而言,認識小川洋子不少也是從《博士熱愛的算式》(○三)啟始,電影版(○六)由深津繪里及寺尾聰飾演杏子與博士的角色,更加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只不過小川洋子其實在《博士熱愛的算式》前早已成名,九一年便憑《妊娠日曆》摘下芥川獎,以主婦且又僅為二十多歲的女性身份奪魁,是戰後以來的第一次。
多看一些小川洋子的作品,便會留意到由看護視點切入後,往往會留意人性暗黑的一面來。在《妊娠日曆》中,標題作及〈學生宿舍〉均流露大同小異的氣息。〈學生宿舍〉本來由表姊弟的情愫引入,要上京唸書的表弟向居於東京的表姊求助,於是後者找回以往唸大學所棲的宿舍聯絡,從而為表弟鋪橋搭路。豈料重遇過去只剩下一隻手的宿舍主人,不經意間便藉去探望表弟,逐漸泛起渴想照料主人的心情,甚至連丈夫一直催促要作出國的安排也擱下逃避。正如高根澤紀子於〈小川洋子的文學世界〉中所言,身體殘缺是小川文學的特徵之一,〈學生宿舍〉自屬明顯不過的例子。但我所看的是,正是小川洋子在捕捉幸福女性安定背後的平行映照,簡言之就是透過他人的身體殘缺,從而喚起主人翁內心精神殘缺的共鳴,於是令到主角的行為出現怪異的乖常反應。〈學生宿舍〉中「我」(表姊)生活安穩,而且丈夫又受到公司器重到瑞典工作,她的人生好像已被「填滿」——相對而言,身邊經歷的一切正好充滿不確定及不知名的變數,從而激化了她的生存的活力。
此所以表弟久不聯繫卻忽然上京固然令她感到自己的「用處」、對宿舍內失蹤的學生也增加了探究黑洞的趣味,更何況在與宿舍主人的相處中確認了身體殘障的生存意志來,這一點一滴都令到幸福背後的陰暗面逐漸浮現,從而令到「我」失卻本來生活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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