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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寧十字路84號
倫敦查寧十字路（Charing Cross Road）有百年歷史，曾經是一條古樸的二手書店街，離前《文匯報》歐洲辦事處不足五米路程。當年上班的最大樂趣，是中午報紙截稿後，把筆一擲，轉身溜往書店街流連。
二手書店集中在路的東端，店類五花八門，以售賣攝影繪畫等藝術書居多。比較具規模者，有全歐洲最大的婦女休閒書店「銀月」（Silver Moon），出售有關廚藝、編織、育兒和園藝等舊書。我最喜歡逛街末的旅遊書專店，擺設凌亂，在古書堆裡亂闖，像尋寶。翻閱陳舊的旅遊明信片，薄薄一張紙，寫滿厚厚的思家濃情。
查寧十字路近年起了變化，書店抵擋不住昂貴租金，一間接一間結束營業。書店業凋萎是大勢所趨，人們轉看冰冷的電子書，上網直接購書，不再稀罕書店內飄散的書香和濃情。
當年「查寧十字路84號」留下的回憶，更成絕響。
故事始於1949年，住在紐約的美國女作家海倫．漢芙（Helene Hanff），寫信給查寧十字路84號的「馬克書店」（Marks & Co.）老板弗蘭克，附上書單託買舊書。她寫：「我是窮作家。書單所列出的舊書如每本售價少於五英鎊的話，請替我入貨寄給我。」結果，她不但收到夢寐以求的書本，還收到弗蘭克對書籍珍本的誠意推薦。
漢芙深受感動，兩人開始書信往來。戰後的英國食物匱乏，聖誕節漢芙從紐約寄來火腿給書店員工過節，復活節又寄來雞蛋。
弗蘭克則繼續努力為漢芙搜尋舊書珍本。
他們的書信來往長達二十年。兩位愛書之人，分享讀書心得，交流文學觀點，評論名家作品，信中洋溢著親切、幽默和人道主義的味道。
漢芙一直想去倫敦探望老朋友。可惜，這位以寫兒童讀物和電視劇本維生的窮作家，生活拮据，多年來都籌不足旅費。直到1969年她收到書店方面的通知，弗蘭克患腹膜炎去世。漢芙傷心不已。
同年夏天，漢芙一位美國朋友準備去倫敦，她寫信給朋友說：「如果你路過查寧十字路84號書店，請代我親吻它，我虧欠它太多了。我的書都是從該店買來的，店主最近病逝了。」
1970年漢芙將與弗蘭克的通信結集成《查寧十字路84號》出版，該書後來被改編成舞台劇和電視劇，漢芙一舉成名。
同年六月漢芙終於如願來到倫敦，但查寧十字路84號已經關門停業。她面對滿屋塵埃、空無一書的書店不禁悲從中來。
今天的查寧十字路84號，早已不是舊書店聚居地，經過多番易手，如今全是連鎖快餐店。
查寧十字路面目全非，倖存者是位於南端、接近聖馬田大教堂的查寧閣圖書館。它是全英最大的中文圖書館，藏書逾五萬冊，是居英華人的主要精神食糧。最近該館舉辦了「北京，宛如初見」圖片展，介紹北京奧運前後的城市變遷。
無論是短短的一條查寧十字路，抑或大大的北京城，城市變遷都是無可避免的。我牢記著漢芙那句話：「當你路過它時，請代我親吻它。」 ■文：余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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