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志登上任香港管弦樂團的音樂總監,先以貝多芬第七交響曲,教大家擊節讚歎,再為香港聽眾帶來港樂幾十年來未曾演出過的,布拉姆斯德意志安魂曲,第三個節目「梵志登的孟德爾遜」,有孟德爾遜的名作《赫布里底》(The Hebrides,芬加爾洞窟,Fingal,s Cave)和第三交響曲「蘇格蘭」(Scottish),還有英國作曲家艾爾加(Edward Elgar)的《海的面貌》(Sea Pictures)。現場所看,沒有上兩場演出般的高入座率,似乎是因為大會堂那一邊,小交、麥兜和王菀之的叫座力甚強(四場音樂會全部滿座),另一方面是女中音和管弦樂團的聯篇歌曲《海的面貌》,難及小提琴或鋼琴協奏曲般吸引吧。
事實上,《海的面貌》不是名作,也不是艾爾加具代表性的作品,平日聽的機會不多。艾爾加並不傾向選用名詩人的作品,除了第三首〈安息日的清晨〉(Sabbath morning at sea)的作者白朗寧夫人(Elizabeth Barrett Browning)之外,其他都幾乎是不見經傳(第二首〈避風港(卡貝里)〉的作者為艾爾加夫人)。女中音自然沒有女高音的尖拔嘹亮歌聲,荷蘭歌手Christianne Stotijn的聲線平實沉厚,及至最後第五首〈泳者〉(The Swimmer)才增添較多情緒感受,令聽眾可以隨之而投入。
當晚的重點是兩首孟德爾遜作品,都跟蘇格蘭相關,《赫布里底》已在「港樂.星夜.交響曲」中奏過一遍,如今再演當然是駕輕就熟,感受也沒有太大分別,B段和E段的齊奏還是相當有動力。當然,這首簡短的作品也難以帶來新的衝擊了。
其實,《赫布里底》和第三交響曲「蘇格蘭」都反映了浪漫主義時期作曲家喜歡透過音樂去展現大自然的風光感受或異國見聞,當然,音樂是相當抽象的,大自然卻是具體實在的,這樣的創作動向反映浪漫主義藝術相當重視個人經驗,文學家以遊記和詩章記述經歷,作曲家則以交響曲見證風光——貝多芬眼中的田園、舒曼的萊茵、孟德爾遜的蘇格蘭和意大利,都成為交響曲的名稱和題意。然而,孟德爾遜並沒有刻意在第三交響曲中,加入蘇格蘭的民歌旋律。
孟德爾遜的蘇格蘭交響曲的另一個特點,是四個樂章一直連貫演奏,總譜中樂章之間標上「緊接」(attacca),孟德爾遜有意追求一氣呵成的效果(舒曼的第四交響曲也是如此,兩首作品在相差不多的時間完成並首演)。梵志登並不刻意追求這種特色,四個樂章大致上互為獨立,我想孟德爾遜在樂章之間基本上有延長的休止符劃分,所以「緊接」並不需要很嚴格的體現出來。
孟德爾遜的蘇格蘭交響曲最後一個特點,是第二樂章為不太快的急板,第三樂章為慢板,就好像將第三樂章諧謔曲(scherzo)與慢板樂章的位置調換。通盤來看,整個作品旋律性不是很強,因此名聲落後於第四交響曲「意大利」(Itaian),而演奏方面則是愈緊湊愈好,例如Peter Maag的版本就堪稱完美,卡拉揚的版本也受推崇,可是我覺得有點拘謹凝滯。
我很欣賞蘇格蘭交響曲的第三樂章慢板,有送葬進行曲的特色,如孟德爾遜的研究權威R. Larry Todd指出,他應該是受到席勒(Friedrich Schiller)劇作《瑪麗亞.斯圖亞特》(Maria Stuart)的影響,蘇格蘭女皇瑪麗亞.斯圖亞特被英女皇伊麗莎白一世判處死刑。梵志登指揮的港樂也奏得相當穩重,回想起來,整晚的演出就以這個樂章最教我心動了。 ■文:鄭政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