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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舊情，還是忘卻更好。 網上圖片
晨 風
憶舊，是人類一種豐富的精神食糧，然而有些舊情，還是忘卻更好。
隨著年齡的增長，各類聚會也越來越多。從分別幾十年的小學、中學同學，到曾一起下鄉的知青戰友，再到曾共事過的老同事，都要不時地聚聚。有人叫你去聚會，說明你的人緣還不錯，應該高興。可是在一些聚會中，卻總能發現一些不和諧之音。
老人兒見老人兒，最大的樂趣當然就是回憶往事了。偏有那些記性特別好的人，小時候芝麻粒兒大小的事兒，都記得真真切切的。那種穿越時光小心保存下來的童趣兒，實在是彌足珍貴。可是有人憶舊，偏偏就憶過了頭兒。
有一次，陪一位閨蜜級朋友參加她的小學同學聚會，因為她的同學中恰有很多是我的鄰居。席間，老同學們喝酒喝得高興，說話也就口沒遮攔了起來，有人憶起上小學時的早戀。一位看來相貌憨厚的男士，竟向一位女士披露自己當年對她的暗戀，讓那位年過半百的女士哭笑不得，她早年對他什麼印象都沒有。想想，幾十年前那位男士不過一個12歲的小男孩兒，在淘氣之餘竟還有談情說愛的心思，不免讓人覺得荒唐。無論這事兒是真是假，在同學聚會時爆料兒，總是有點兒不合時宜。
還有一次兵團戰友聚會，也有人提起當年連隊的「配對」往事。有人起哄讓在場一位男知青打電話給一位女知青，因那位女士是他幾十年前的初戀女友。手機竟然打通了，兩位當年的初戀情人激動不已，相約有空再見面。
我當時就不看好這樣危險的「獵奇」。我覺得，雖然有傳說中至死不渝的愛情，可現實中任何美好的感情，都經不住時間的磨損。再說他們各自都早已有了家庭，說不定快要兒孫滿堂，不安安穩穩地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偏去尋覓什麼丟失的初戀呢，真是吃飽了撐的！此外，我覺得這樣的獵奇不僅是對家庭的不忠，也是對自己的感情世界不負責任。
以上的那一對，在兵團時一個是嬌俏的小姑娘，一個是相貌俊朗的小伙子，兩人可謂很相配的一對，在冰天雪地的枯躁、單調勞動環境中互生愛意。可惜，後來知青返城各自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城市，那段情也就不了了之了。返城後都有了各自的家庭，雖然可能說不上特別幸福，也算是此生有了著落。再後來，男士得了難治的慢性病，雖然自強不息，可也被病痛折磨得面目全非；女士呢，經歷了幾十年風風雨雨，也早不復是那個清純的小姑娘。在傷痕纍纍的後半生中，他們應該躲在各自的人生角落中默默地休養生息，已經進入了暮秋，為何偏要去做春天的事兒呢？
後來，在「熱心人」的撮合之下，他們到底見面了。場面果然很尷尬。女士已然變成身材肥胖、言談粗俗的老婦女，男士當然也不再是女士心中那個朝氣蓬勃的帥小伙兒，變成一個蒼老憔悴的老男人。見到面目全非的舊日情人，二人當即相對無言；別說追憶舊情，連起碼的禮貌都沒有周全，就趕緊逃離了彼此。重溫舊情的結果，連心中美好的記憶都丟失了。
老朋友的聚會中，凡是自作多情來尋找初戀的，多數結局都不算太好。初戀激情本來就是花瓣兒上的清晨露珠，只屬於轉瞬即逝的青春。想一下，如果後來那個「他」或是「她」不出現，你永遠會在心裡保留一座青春聖殿。那清澈的眼神，沒有一絲皺紋的面孔，小白楊樹一般挺拔矯健的身材，會永遠保留在那個聖殿之中，供你閒時去瞻仰回味，這該有多麼美好！
可是幾十年後，如果那個「他」或者是「她」出現在你的面前，衰老的臉上帶著小姑娘般羞澀的神情，像是春天的花朵生硬地接種在秋天枯萎的枝條上，你是不是會感覺到可怕的時光倒錯？可能只有默默無言，遺憾著這老人家的幼稚。結果，「他」或是「她」只能轉身離去，留給你一個臃腫衰老的背影。
人生中有很多誘惑需要堅決抑制，再見老情人就是其中之一。可惜很多男士女士活到了年紀一把，本來應該洞悉情感世界，卻還要去輕信初戀的不朽。
其實，人生經歷了那麼多之後，誰都不復是當年的「那一個」了。對懷舊的男士來說，當初迷戀你的那個小姑娘，可能早成為閱歷豐富的成熟女士，如今一眼就讀出了你的淺薄；曾經的激情早已煙消雲散，只不過她懂得不說破，懂得保持朋友間起碼的禮貌。女人呢，更千萬不要對當年鍾情你的男士抱什麼幻想。要明白，女人衰老的容顏，嘶啞的嗓音，足以摧毀一切異性的激情。所謂「愛你衰老的容顏」，那只是極少數的另類，與咱平民百姓無關。
有的人就很聰明。有位女士年輕時卓爾不群，曾有一位患難相交的初戀男友。後來男友出國創業，女士埋頭事業，為生活所逼兩人不得不分了手。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有一天，那位在海外奮鬥多年、擁有了不菲資產的男士突然回國。他找到了這位女士，說自己已是單身一人無牽無掛，還沒忘當年的承諾，提出要帶女士一起出國享福。女士雖然也心有所動，可依然斷然拒絕了。理由是要為自己的家庭負責。自己與老公、女兒已是不可分的三位一體，不容其他感情來破壞家庭的安寧。早些年電影《廊橋遺夢》曾感動了很多人，因為女主人公那段感人的婚外戀，更因為她那種為了家庭犧牲自己，那種負責任的人生態度。
社會經濟富足了，人更長壽了，額外的感情就有了滋生的餘地。聰明人，能用過去的歷史豐富自己，把逝去的感情化為心靈的養料。初戀雖然消逝了，可依然象徵著曾有的青春，給人積極向上的精神力量。可如果硬要去追尋什麼舊情，那麼所有美麗的記憶之花就將離你而去，只剩下一堆枯萎的殘枝敗柳。執著地糾結著初戀，真是一種悲哀。其實很多與初戀結合的人，家庭也並不圓滿。凡是得不到的才最有誘惑力，這就是人類的弱點。
正視歲月，記得我們曾經年輕過，就已經足夠了。 成長，有時候就意味著忘卻。陪自己走過一生的「另一半」，可能不如初戀完美，可那才是真正應該珍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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