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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拿出來放漂的大多是流行讀物、繪本。
文：余綺平
電影《戰爭與和平》裡，純潔天真的娜塔莎穿著一身白裙，等待意中人邀她共舞。舞池中，一對對年輕人像花蝴蝶似的跳起狐步舞，他們萬萬想不到，「跳舞」後來成為罪名之一，被關進集中營或送往刑場。
俄國十月革命後，貴族階級淪為賤民，被逐出莊園巨宅，財物遭掠奪一空，他們流落街頭、掘墳、掃雪。一九二八年斯大林推行第一個五年計劃時，發生了「狐步舞事件」，數以千計懂得跳舞的年輕人，被列為「反蘇聯」的前朝貴族，被關入古拉格集中營。
美國歷史學家史密夫（Douglas Smith）最近出書《遺老遺少：俄國貴族最後的日子》（Former People: The Final Days of the Russian Aristocracy），這本書，就像內地作家章詒和的《最後的貴族》，一切往事，並不如煙。
《遺》書主要講述十月革命後的二十五年內，俄國兩大古老家族（Sheremetevs和Golitsyns）的公子王孫，所遭遇到的悲慘命運，作者通過家族成員的日記、書信、訪問和文獻寫成書。據作者搜集的證據顯示，兩大家族有三百人後來被埋入亂葬崗。
歐美書評家認為，此書題材從未有人寫及，值得歷史學家參考。作者並不同情這些遺老遺少，但讀者閱後會感到傷心，慨嘆一個時代的結束，一代人的消失。
沙皇時代的貴族子弟，大多是花花公子，是社會的寄生蟲，部分則擔任政府高官或參軍領兵。可惜，許多勇戰沙場立大功的英雄將領，就算在二戰結束後，因為出身貴族，一樣被關進集中營。
《遺》書揭露，遺老遺少的生活苦不堪言，政府拒發食物配給證，他們兩餐無以為繼，女子被迫賣身。數字顯示，一九二四年莫斯科有四成娼妓原是上流社會的貴婦淑女。
貴族的巨宅遭霸佔，就像《齊瓦哥醫生》所描述的那樣，僅留下一個房間給屋主全家人居住。侵佔房屋的革命者，還將屋主的珍貴藏書撕下來，用作捲煙燒掉。
英國《衛報》評論文章則認為，這些傲慢自負和揮霍無度的貴族，其下場是咎由自取的。出身俄國貴族、《洛麗塔》（Lolita）作者納博科夫（Nabokovs）在回憶錄中承認，家中女傭多達五十五名。他的母親從不踏入廚房或傭人的房間，每天菜式，由父親在餐牌點菜，他們像住在大酒店裡。
兩大家族成員之一的Vladimir Golitsyn王子 ，作風較民主，曾任莫斯科市長，他也承認，上一輩所犯下的罪過，如虐待農奴，如今由他們這一輩去償還。
《遺》書對遺老遺少雖不表同情，但充滿敬意，特別是他們的勇氣和堅持自己的尊嚴。該書引述俄羅斯大作家索爾仁尼琴（Solzhenitsyn）的形容，古拉格集中營的遺老遺少是「真正的貴族」。因為他們的出身、傳統，和所接受的教育，令他們敢於表達自己的情緒和恐懼。但是，他們依然彬彬有禮，微笑看待身邊事物，甚至被押上刑場時，仍微笑以赴。索爾仁尼琴形容，在這個波濤洶湧的北極集中營裡，真正的貴族處之泰然，視為「出現了輕微誤解，才來到這個野餐聚會。」
從《遺》一書，想起了溥儀的《我的前半生》。這位飯來張口和衣來伸手的末代皇帝，在戰犯管理所學懂生活自理，學會洗衣補襪和澆花種菜。遺老遺少，最終還是要有尊嚴地站起來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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