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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山傍水的銀龍古寨。 網上圖片
馬承鈞
到荔浦第一個清晨，桂林一位文友就打來的，問明我此行的日程後，他說：「荔浦名勝多啦，你未必轉得過來，我只想提醒你——銀龍古寨，你一定要去！」
4月21日，雨後天晴，採訪馬嶺鎮永明村小青山屯新農村建設，得知銀龍古寨就在小青山屯境內，我大喜，就直奔古寨而去。
說實話，近年來筆者拜訪過不少「古鎮」、「古寨」、「古街」，印象參差不齊，有的所謂古鎮、古街名不副實，或是人造古跡，或是修舊如新，或者缺乏底蘊，令人心存芥蒂。這銀龍古寨究竟如何，我還真有點忐忑。
未進古寨，就發現此地依山傍水，處處撩人心旌，風景特別旖旎。路上邂逅永明村副村長鄧志軍，他很樂意當了我們的嚮導。陪同的馬嶺鎮辦主任盧昌迪說，銀龍古寨緊靠世界溶洞奇觀——國家4A級風景旅遊區——銀子巖，距「風景甲天下」的陽朔僅20公里。我想，勝景連一線，真乃上帝造化啊！
來到古寨前，是一個不小的廣場。有一座青石壘成的石拱門，門前有對青褐色石獅，兩旁牆壁為厚磚所砌。門中凸顯隸書「履祥門」三字，雖飽經歲月滄桑，保存還算完好。門曰「履祥」，可想而知是舊時代社會動亂民生艱困，人們渴望迎來祥和盛世吧。
進得門去，是一條整潔的小巷，青石板路，兩邊一棟棟灰瓦青磚的民居掩映於滄桑古樹中，古色古香、樸實無華，覺得彷彿步入幾百年前的明清時代。
50歲的鄧志軍就是小青山人，從小在古寨中長大，對古寨歷史淵源一清二楚。他邊走邊說，古寨始建於南宋末年宋仁宗皇佑年間，當時楊家將第三代楊文廣奉命鎮懾南蠻，屯兵在馬嶺鎮小青山一帶，曾鑄百餘斤將軍鐵帽於附近山嶺，此嶺遂改名鐵帽嶺。其部下將士見此地氣候適宜風光秀麗，便在小青山下建宅安家繁衍後代，這便是古寨的來歷。
我問鄧：「那銀龍二字如何而來？」
他說，本寨多數居民姓龍，其先人為明朝萬曆年間進士，顯赫一時。而周圍連綿的山巒猶如一條條飛龍昂首；又因銀子巖溶洞聞名遐邇，我們取「銀」「龍」二字，故稱「銀龍古寨」。
越往裡走，越像走進一個大的迷宮，十二條小巷錯綜排列，各巷均設有閘門，上雕各門名稱，分別是「仁慈」、「德心」、「崇武」、「關隘」、「勞心」、「安定」、「怡情」、「思文」、「中興」等，光讀這名稱，就不難想見古寨創建者重文尚武、厚德育人、保國衛家的精神追求了。
我們走進一處院落，是個四合院，正房中央懸有一塊紅色大匾，「文魁」兩個墨黑魏書十分醒目，旁有豎排小字，走近細辨，只看清「道光十六年壬辰」幾字，已有兩百年了。清代登科者有文星、魁星，俗稱「主文之星」，均由朝廷頒20両牌坊銀和頂戴衣帽匾額，匾額可懸掛住宅門上，並可樹立牌坊。想必這家先人非平之輩了。但見碩大的院子寂靜整潔，只有屋簷下掛有幾件晾曬的衣裳。鄧村長說，這是他家後人留此看院的。出「文魁」家，不遠處有個院落，門前高懸「舉人」二字，想必又是一位「進士及第」之家了。一株高大的香樟樹根鬚遒勁遮天蔽日，起碼有數百年了。
順路右拐，出現一片半圓形池塘，一泓潭水清冽，周圍漂滿浮萍，將古寨映得更加秀美。繞池塘作弧形轉彎，拐進一條巷子，來到「勞心門」，前行有個院落，門頭赫然一匾，紅漆雖已褪色，「大年永享」四個大字卻清晰如初。抬頭細看匾的兩旁，書有「欽命翰林院修提督廣西學院郭為貺贈荔浦縣北鄉耆龍庭老登仕郎八旬榮壽誌慶」，落款為「大清同治歲次壬申年季春月廿三日」。
鄧志軍介紹，這是同治年貢生龍庭玉故居，龍庭玉因學識淵博而入翰林院編史，晚年返鄉當了私塾先生。碩大的院子空空如也，一邊是龍庭玉書房，當年他就在此夜以繼日發奮攻讀。另一邊是其執教的私塾，約20平米。兩個門均落鎖。據說龍庭玉著述很多，但除了一本《龍氏家譜》外，其他均已不存了。院裡院外種有桂花、黃皮和枇杷樹，一派生機勃勃，與故居的蕭條冷落形成鮮明的反差，令我想起一句名言：歲月改變一切。
穿過一片園林，來到一個小院，房前立一銅像，是為抗法英雄陳嘉所鑄。陳嘉（1839—1885）原籍福建，6歲時隨父母遷徙廣西，落戶於古寨。此人樂善好施忠義神勇，後應召從軍。光緒十年（1884）中法戰爭爆發，陳嘉率東路軍一馬當前奮勇殺敵，戰功纍纍。雖四處重傷不下火線，讓兵士用竹轎抬他上前線指揮作戰。後被廣西提督蘇元春強令回龍州治傷，其身上取出碎骨一大碗、槍彈十餘發，終於不治身亡，後葬於馬嶺鎮。光緒皇帝親筆題寫「一戰功成寒寇膽，九天謚予憫臣忠」的輓聯。環顧一兩百年的陳嘉老屋，沉木重瓦、木雕玲瓏，屋後有一片籃球場大小的水潭，四周古木參天，凸顯安詳寧靜，在陳烈士故居遙想其報國壯舉，不由人肅然起敬。
漫步古寨，頻頻發現各閘的石門均有一兩個窄窄的斜孔，頗覺好奇。鄧村長道出原委：原來過去這裡賊匪猖獗，常來古寨侵擾，村民們就自製槍械加強防範，
石門上的斜孔就是射擊用的槍眼，古寨就是靠它將強盜拒之門外。鄧還說，抗日戰爭時，寨中居民憑借古寨易守難攻和周邊複雜地形，與日寇周旋多年，氣得鬼子只好放火燒寨。現村後山腰還留有當年的炮台、洞樓等痕跡。
在安定門外，見有一塊半米高的小石碑，低頭細看，是嘉慶十五年（1810）所立，字跡已很模糊，勉強認出「X村永遠立禁」幾個字，其餘小字看不清了，只認出「一、二、三」等字樣。鄧志軍說，這些是要求村民遵循的條款，類似今天的「村規民約」了。不知是歲月的洗刷，還是人們不斷摩挲，那石碑光滑如鏡，凝視這塊字跡磨損的小小石碑，我為古寨先人的自我約束而感動，想必他們都是和諧相處的謙謙君子，這也是銀龍古寨跨越千載而不敗的緣故吧？
古寨北隅，又是一片碩大的水域， 緊靠池邊有一個古老的水車，是中國農村最古老的灌溉工具了，在此地據說是充當水力輾米機械。鄧村長說，原先這裡有座清代時的水輾作坊，多年前因為變成危房被拆除，只留下這座水車了。
步出古寨，沿石階拾階而上。半山腰有許多奇形怪狀的洞穴，鄧志軍道，小時候他們常在洞裡玩，冬暖夏涼呢。登上山頂，是一個大型觀景台，大家紛紛在這裡拍照留念。鳥瞰山下，綠樹掩映的銀龍古寨歷歷在目；遙望四周，碧水環繞的小青山美不勝收，嘿，我真有點飄飄欲仙了！扭頭發現上面有個古樸的亭子，上寫「許願亭」三字。我是不信神的，但置身於此，真要許個願了：願古韻與新風並存，願美景和夢想同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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