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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裡養魚作為裝飾，兼而怡情。 網上圖片
青 絲
臨池觀魚，自古就被認為是好景致。稗史載，春秋時，范蠡在助越王勾踐滅吳以後，浮海適齊，治產以成巨富，他曾掘地六畝為池，放養兩尺以上的雄鯉十六頭，三尺以上的雌鯉四頭。如此水廣魚大，鱗集池中，定是很壯觀的景致。不過，我對養魚從未產生過興趣，覺得其性難育，又不可食，每天還要花費時間去打理照顧，純屬費日損功。
但是，我哥哥對養魚卻情有獨鍾。他少年時，讀白居易的《草堂前開一池養魚種荷日有幽趣詩》：「紅鯉二三寸，白蓮八九枝。繞水欲成徑，護堤方插籬。已被山中客，呼作白家池。」心慕詩中的格調雅致，讓我協助他在家中的陽台搭建了一個簡易魚池，是用撿來的廢磚頭，依牆壘起一個水泥空格，裡邊放養了幾條小金魚。每至周日，我還會領到任務，到附近的池塘撈紅色的浮蟲，綠色的小浮萍，作為金魚的飼料。
方寸間的固定魚池，沒有活水，須定時換水清理。而在當時，尚無自來水可用，生活用水都要到水站挑回來，因此，為魚池換水是一件繁瑣且又煩人的事情——須先用水管把池裡的水抽乾，再把挑回來的水經過沉澱，避免水裡的漂白粉把金魚殺死，然後才換到魚池裡。若這一切為本性所好，還可從中找到樂趣。然而，我對養魚卻始終喜歡不起來。明人張潮說，金魚是動物中的神仙，就像漢代於宦門避世的東方朔，是在遊戲人間。這種說法，與我很難找到共鳴之處。
近年隨著城市生活水平的提高及居住空間的拓展，不少人都在家裡養魚作為裝飾，兼而怡情。市井有一種說法，魚有預測運程的作用，若是養得好，做事也就會順利。因此，一些名貴的觀賞魚也代言著風水，象徵著聚財。我有幾個朋友，都養了一種非常漂亮且又身價高昂的觀賞魚，渾身的鱗片金光閃閃，形象非常華貴。魚的血統，以及體形尺寸大小，都決定著魚的價格，可由數千至數萬元不等，基本上是越大越貴重。養魚的人有一套非常精細的評判標準，並為大眾所公認。
這種觀賞魚不僅食肉，還性喜活食，平日除了須以小魚小蝦飼餵，還要不時為魚改換口味，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餵一次蚱蜢、蟑螂之類的活昆蟲。我曾親見朋友餵魚，很小心地把蚱蜢翅膀折掉，使之失去掙扎和反抗的能力，避免傷及觀賞魚的唇鬚——觀賞魚必須要有一對筆直完整的鬍鬚，不然價格就會受很大的影響——然後用手輕捏著蚱蜢，在水面上一晃，魚頓然從魚缸裡一躍而起，一口就把蚱蜢吞落肚中。另外，魚缸裡還要放養一兩條專吃魚缸垃圾的清道夫，以保證魚缸的水質。得見後我才知道，養魚原來還有這麼多的學問。
正如西施不可安置於茅屋，嵇康不可邀飲於陋店，名貴的魚，自然也要有豪華的魚缸相配。除了造型精美，魚缸還附帶有燈光、假山、水泵、加溫裝置等一系列配套設施，價格也自然不菲。因而，名貴的觀賞魚和豪華的魚缸，也成為了一部分人炫耀富貴、誇示身份地位的道具。
陶淵明詩云：「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我時常想，那些被放養在豪華魚缸裡的觀賞魚，是否還像詩中所說的那樣，對自由懷有嚮往？答案，就只有魚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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