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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醫看病，講究望聞問切。 網上圖片
馮 磊
晚上散步，路過一家古玩店門口。店主正忙著從卡車上卸東西，盡是些古香古色的傢具。
妻子對一件風格高古的木架感興趣，想進去看看做工如何，被我拉住了。按照我的經驗，無論是誰，私人領域的東西都是不希望被人窺破的。普通人如此，古董商恐怕更是如此。
好奇是人類的一大共性，也曾被人稱之為萬惡之源。白雪公主的後母因為好奇，於是一遍遍地問魔鏡：「鏡子鏡子，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之後不久，她的心理就變得極度扭曲。
《水滸傳》的第一回，是「張天師祈禳瘟疫，洪太尉誤走妖魔」。洪太尉因為好奇而打開了地穴中的門鎖，導致一大群魔王跑到世上來佔山為王。古希臘傳說中，普羅米修斯的弟媳潘多拉因為好奇，打開了封鎖瘟疫、疾病和災難的盒子，搞得人間烏煙瘴氣。
人類的悲劇，歸根結底是人性的悲劇。西諺有云：每個人都是被上帝咬過一口的蘋果。這句話至少有兩層意思：其一，世上沒有一個完美的人，所以自省非常必要；其二，人性有缺點，這是一個既定的前提。
有媒體報道稱，某醫生值班，給女性病人做檢查。檢查的部位是下體，本就極為窘迫。該醫生不厚道，竟施鹹豬手云云。白衣天使，變成白衣惡魔了。
醫者父母心。給人看病，是人人稱讚的好事。所以，病人面對醫生，應該無所保留地交代病史。否則，人家怎麼開方子抓藥？只是，利用病人的這一心理揩油，就實在太不厚道了。
中醫看病，講究望聞問切，看和問是常用的手段。至於切，也不過摸摸手腕把把脈。倒是傳說中的神農，長了一雙透視眼，面對面坐著，就能看清楚你的五臟六腑。這功能固然神奇，卻未必人人喜歡。首先，是神農自己，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大堆器官在運作，做人的樂趣何在？其次，在病人看來，這種長著一雙透視眼的醫生實在可怕。——他能夠看得見五臟六腑，不知能否看得清楚內心的想法？昨天晚上和情人一起凌亂的故事他是否知曉？想到這裡，估計病人都要崩潰了。——學會看不見，是一門不小的學問。
水至清則無魚。這是前人的話，告訴我們「看」這個詞，其實是大有講究的。該看的看，不該看的不看。不知道什麼東西該看，就永遠不要去看。否則，就像阿Q一樣，輕則吃暴栗，重則被趕得無家可歸。
巴爾扎克筆下的葛朗台，夜裡要跑到地下室去，一會兒撫摸鈔票，一會兒聽聽金幣的叮噹聲。彼時的葛朗台，雙眼放光。想想那些飢寒交迫的人，他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是不是有點猥瑣）。
有些秘密，是不能讓人看的。讓人看到了或者說破了，快樂就會像香味一樣蕩然無存。還有一些東西，也是不能被人看的，誰看了，就是冒犯了禁忌。
一九二六年，法國畫商雷奈．詹泊爾去拜訪畫家查拉加。在畫家的屋子裡，雷奈看到了一幅裸女畫像。畫面上，女主人公平舉著雙臂，雙手握住一隻水碗，姿態極其優美，可謂香艷之極。談到作畫的動機，畫家介紹說，有人見他老婆體態動人，於是出高價請求買一幅畫像。畫家爽快地答應了對方。不過，作畫的時候，他把老婆的面部特徵刻意隱了去。
雷奈在日記裡寫道，「這樣做自然是對的」。
這，也算是敝帚自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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