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杜
生命中有過三次火車站和女友依依告別,然後一生中不斷回味的浪漫,自從上世紀七十年代電動火車以至高速電鐵盛行後,火車站的浪漫漸次在全世界褪色,風流雲逝既去便一切不再挽回了。
在下之三戀三別火車前,第一次在一九六九年在廣東師大讀完大學二年級,那時學院師生間尚有點溫情,阿杜是運動員學生和同系鄰班的一位「校花」女生校園公開拍拖牽手,已成風頭之一對,此年有溫情的大學書記球場邊私下對阿杜說:暑假了,今年為何不見你要申請赴香港探親的申請表?我說有一位姓鄧的同學也要申請,而我們系只有五個赴港探親的名額,名額矜貴我就讓期給她去吧,此名額就是本人鄰班初戀女生,阿杜知她有一叔父在香港開農場,以為可以主動讓位(本人則因父母雙亡,由嫁了來港的姊姊認為是「家長」,於是有私底下讓位之舉。)
誰料後來姓鄧女友的叔父不能視為「家長」,不准她申請,「名額」照歸本人所有,於是寫好申請表換好簡單港幣旅費,一九九六九年十一月的一天早晨,在下赴港而行,先到廣州大沙頭車站上火車,初戀女友很大膽,一晚前就在我家告別送行,第二朝不捨依依,送我上第三列火車,在一縷白煙和三聲長笛中二人在車前輕輕一抱,兩人都淚流滿面,在嗚嗚聲中告別,「莫留後約將人誤」,兩人都不知以後何時再見,只有在你眼望我眼中望至人影漸杳而看不見,心中如吃了塊石頭般耿耿而別,此一之景今後一生都未忘記。
第二次火車站之別,乃一九七一年本人已航海在日本公司尾道船廠修船,一日洗艙小休,船員放假自由活動,阿杜穿了風衣信步上尾道市著名賞櫻的「千光寺山」賞花閒逛,見一株繁花似錦之八重櫻密麻麻,花下最多幼繩繫詩句互飄來飄去,見一女孩正在綁一張中國字詩句在枝上,八卦地上前一看,只見用漢字不正斜寫著「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即用日語問小姑娘「你懂這中國詩意思嗎?」她搖頭又點頭說:「是情多,愛亦多之意嗎?」我哈哈大笑,帶她去喝咖啡聊天,她說一小時後她要搭火車返大阪市去上班了,最後送她上火車站,她在車窗中伸出頭來叫我跳高親吻了一下嘴臉,然後三聲長笛加一縷白煙二人閃電邂逅兩小時成為最快消失的一對閃電情侶,此一火車站之別時常在夢中重現。
車站第三別是追過一個女孩子是本人工作之工廠之花,那家廠有宿舍給女工居住,是晚二人聽粵曲後送她上沙田車站分手回宿舍,廠花依依不捨力拉本人上車說:「今晚回宿舍你我同床睡沒有人發覺的。」我說不行,如若穿崩工友同事等會笑到面黃了,於是你手執我手,直至開車才捨得放手離別,這第三別也是一別而永離,一個月後她嫁人去了,自此火車也漸在香港消失,進入上世紀七十年代地鐵為主要交通之時代,從此在乘港鐵之時總是火眼金睛四處瞄,但迄今已近卅年一次也再沒有邂逅過舊時人,個人人生也隨香港火車年代之湮沒而永久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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