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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書可當香港文化史看,必有增益。 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今年書展年度作家陳冠中,一部《裸命》惹來議論紛紛。有女學子捧書而至,說:「這是男友送的,不知是何用意?」我聞言哈哈大笑。女學子一愕,隨道:「陳冠中的書不好看,我從不看,他是知道的,卻送我《裸命》。真係攞命!」我問:「你看過陳冠中甚麼書?」她說一本都沒有,我瞪著她:「既沒看過,怎知好看不好看?沒看過,就沒發言權。」
女學子臉慚,終轉贈給區區,大罵男友不安好心而去。我想,《裸命》是甚麼書,她一定看過評介,知道某些內容了。不錯,《裸命》中的性愛描繪,確是赤裸裸、坦露露,艷驚少女心。但細讀細研之後,是否可得「性愛.救贖」這一主旨?我電女學子,叫她取回看看,研究研究。
除《裸命》外,陳冠中的《香港三部曲》、《盛世》都有深層意義,並非膚淺小說。
個人較喜歡的,是他的《事後:本土文化誌》。這或者,陳冠中所走過的路,是我熟悉的路吧。正如他在〈前誌〉中說:「我是在香港開蒙的。想追憶,到底是哪些人哪些事哪些書?」我「哪些人哪些事哪些書」,當然與他有所不同,但基本上還是熟悉的。
「熟悉」之處是,如他所說的六、七十年代的電影,七十年代的書店、黃玉郎的漫畫,遺憾的是,他沒寫許冠文、王司馬。「熟悉」的還是,陳冠中還是一個記者。這個「身份」,是讀了《事後》之後才知道。這與我是同行,但他只做了九個月,我卻做了也不知多少年了,那才轉了做編輯。
記者陳冠中科班出身。七十年代進波士頓大學傳播學院,他「相信寫作,要做文字記者」,而且,「要做寫深入調查報告的記者」。回港後,任職英文《星報》,「除了體育和娛樂外,做遍了各種報道,包括商品發布會的軟文報道及替廣告客戶寫的公關鱔稿」,卻沒有「深入調查」過。陳冠中是學無所用了。直到離開報社,終於「寫過幾篇算有點深入調查味的報道」,「有點」,總算「得償心願」吧。
他引述波士頓一位教授所言:「想當記者,來新聞學院幹嘛,何不直接去報社當學徒?」這話不無道理,翻開報史,以前知名的記者編輯,大都是文人、作家出身,沒有讀過新聞系,沒有受過專業訓練,靠的是一支筆。方今的記者編輯,多是「學院工廠」製造出來。怪不得文字功夫那麼弱。
不過,陳冠中說:「新聞學院真正讓學生終身受用的,不是技術訓練,是人格培養。」此言本旨哉,但現時香港的一些媒體,每將新聞工作者從學院培養出來的「人格」,摧毀得一乾二淨,為了五斗米,奈何!
陳冠中的《事後》,從他的個人經驗出發,印證了香港的文化發展,從那年代走過來的文化人,必起共鳴;年輕人當香港文化史看,亦有增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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