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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症室醫生鍾浩然
《On Call 36小時II》熱烈放送中,一眾醫生又出動,姑且勿論劇情是否合理,但醫生穿着白袍、翩翩救人的情景總是吸引人的。電視裡的急症室,風風火火,現實中的急症室,更混亂複雜,堪稱是奇案調查室。
現職瑪麗醫院急症科醫生兼香港飛行服務隊飛行醫官的鍾浩然,形容急症室是面對最多生離死別的場所之一,而急症醫生就如柯南.道爾筆下的福爾摩斯一樣,時時刻刻都要解謎。
他最近出版的新書《急症室的福爾摩斯》,為大家揭秘急症室不為人知的一面。■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伍麗微
「唔使急,最緊要快」這句話用來形容急症室醫生的工作最貼切不過。何以說急症室如同犯罪現場,急症室醫生如同福爾摩斯?原來小小的呼吸聲、一滴血、一點痛楚都是揭露病情的線索,急症室醫生屬前線醫護人員,也是病症的把關者,決定病人「發配」至甚麼專科,而且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誤。
但原來急症專科是近十幾年的產物,沒有急症科前,急症室是由專科醫生組成的醫療團隊。「急症室只是一個地方,以前醫院的每個部門會派一些人來急症室,提供一些急症服務,但這種服務很難令人滿意。譬如找一個外科、一個兒科、一個內科醫生湊合成為急症室的員工,但病人來不會告訴你他是哪一科的,可能只是肚痛,但肚痛涉及很多學科,醫生很容易忽略其他科目,所以服務不會太好。」
1997年,急症專科正式成立,急症科包羅萬有,學生選擇這科便會全面受訓,鍾浩然正正是第一批受訓的急症科醫生。
別濫用急症服務
急症科之所以重要,是因為接觸到最多危急的病症,並且要以最快的速度下決定。但對於急,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鍾浩然坦言,香港市民濫用急症室的情況異常嚴重,傷風發燒會求診,扭傷割傷也求助,而交通意外、工業意外患者也是急症室的座上客。這與知識普及不無關係。「急症室分五類,第一、二、三類病人被判斷為嚴重,但往往來急症室求診的人都不是這三類。」急是以時間區分的,像第五類的慢性病,可能病徵已經出現了幾周,第四類傷風流鼻水之類的,算急症,但病情不算嚴重。「其實是病人不知道自己患上的是否算急症,對很多人來說,發燒一天已經算急症,這是知識層面的問題。真正的急症是不立刻醫治便有生命危險的,像意外、心臟病發、抽筋、中毒等。」
另一個導致急症室被濫用的原因是醫療制度太好,市民求診非常方便。「急症室收費一百元,幾乎涵蓋所有療程,你說頭痛,醫生會為你做很多檢查,更可能會做電腦掃描,在私家醫院要花兩三千元才做到。」
病人分不清緊急與非緊急來求診,鍾浩然覺得很尋常,只要急症知識加以普及,相信會有改變。最讓鍾浩然無奈的是三更半夜,港大有學生因為流鼻水等問題而Call救護車送急症室,不但濫用急症室資源,更濫用救護車。「但你不說,他們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濫用。我見過最差的是說自己鼻塞不能呼吸,要叫救護車,但你是鼻塞,不是真的不能呼吸。」
這幾年吵得沸騰的雙非孕婦闖急症室問題,鍾浩然也接生過不少baby,笑言「每一個月總有一兩次」,但自從新政策推行後情況已大大改善。對急症室醫生來說,真正雪上加霜的是每次政府發佈最新疫症情況時,大量市民湧向急症室求助。SARS、禽流感、豬流感、手足口病、中東呼吸綜合症......每次有新疫症,急症室總是人滿為患,要求醫護人員檢驗,但病症才剛發現又沒有資料數據,「根本驗不了。」
病歷是解謎天書
作為急症室醫生,難免會遇上很多難題。「找到患病的原因,就不會覺得棘手。根據以往的經驗,很多病症都可以找到原因,問題是找到以後你要花多少時間、多少人手去搶救他,最後又是否搶救成功。」有些意外,即使知道原因,也救不了,這才是最讓人痛心的地方。
鍾浩然是一個感性的人,任職醫生至今十多年,面對過太多生離死別,當很多醫生已經麻木了,理性蓋過感性時,他還是會為那些無可奈何、痛苦離世的人感到心酸。「可能因為我喜歡寫作,喜歡寫故事的人都比較感性。」曾為多份報章撰寫醫學專欄,閒時又寫寫遊記、隨筆、評論,家中幾乎都是文史哲類書籍。他更笑說,因為太喜歡文學歷史,當年曾掙扎過要讀文科,從他書中不難發現他對病人的真心真意。病人遇上草率馬虎的醫生而延誤治療,他在書中便會大動肝火,直言最痛恨這些馬虎的醫生,「我見過太多這樣的事,太多人因為醫生的草率而失去生命,明明你可以救他們的,卻因為你做事太求其而令他們喪生,你是否過意得去?你做保險經紀又好、炒股又好,錯失一次,可以下次再來,生命無法重來,錯了就是錯了。」曾經有一位患背痛的病人來求助,他已經看了幾次醫生,醫生認為他那只是肌肉小毛病,但他劇痛難忍,來到急症室,鍾醫生花了十分鐘問他的病歷,然後確診他患上晚期食道癌,病人三個月後去世。
現時在醫學院兼教的鍾浩然,常對學生說:「要詳細地問病人的病歷。」他用十分鐘從病人口中取得的病歷,就找到病痛的原因,作出診斷。事實上,約七、八成的病症不需要檢查和化驗,只要一個好的病歷,就能作出準確的診斷。
「我為甚麼要寫書?我跟後輩說這些,他們也不在意,大家已經去到沒有感覺的地步,明明死了人,他們也不覺得自己有問題,我只能寫出來,讓大眾知道有問題,然後施壓,這個行業才有轉變。」
一切的抽絲剝繭、追蹤解謎,都是為了那不可重來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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