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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 磊
人生在世，內心平和最為可貴。心境悠然，可以自得其樂；能自得其樂，就不必在意斤両的多少。想想舊時代的那些人，他們不必點卯、記工，雖然貧寒，過得倒也灑脫。土地裡刨食，寒潭裡沐浴。山間勞作，掬一捧泉水解渴；餓了，就烙上一鍋大餅；去山裡抓隻野兔，就是最好的菜餚。日落之前拎着斧頭去打柴，累了，可以看看天邊的落日，聽聽遠處村子裡雞鳴狗叫的聲音，或者坐在樹邊看煙囪裡煙柱裊裊上升的意趣。
這趣味，是閒嚼菜根的快樂，與大魚大肉不接邊的。
周作人是個雜家。他自稱，是一個「打雜的人」。在《周作人自述》裡，周二先生寫道：「他原是水師出身，自己知道並非文人，更不是學者，他的工作只是打雜，砍柴打水掃地一類的工作。如關於歌謠、民俗、通話的搜尋，東歐日本希臘文藝的移譯，都高興來幫一手......因為無專門，所以不求學但喜歡讀雜書。目的只是想多知道一點而已。」
周的所謂打雜，讓人想到那些四處遊走的邊緣人。他們始終徘徊在所謂正業的邊緣，基本上是憑借自己的喜好行事。去溪邊釣魚，有了興致就順手抹上幾筆；去山裡砍柴，跟着村夫野老偷得幾式殘局。這樣的生活，似乎全無目的，確也興致盎然。在別人眼裡看似雜耍或者多餘，自己竟然也玩得風生水起。
這樣的日子，就是所謂不入流的生活。
六祖慧能向佛，拜高僧弘忍為師，得以在寺內落腳。具體的工作，是在碓房舂米。
這慧能入得寺門，幹起粗活來如魚得水。忽一日，弘忍大師囑咐諸弟子各自做一偈語，目的，是為了確定接班人。
慧能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一個打雜的，一無所有，哪裡會有什麼牽掛？
一個出家人，本就應該六根清淨，有什麼必要時刻留意自身的得失？
打雜的慧能，從打雜中得到了真解。
「本來無一物」。與世無爭的，竟然是擁有最多的。
因為不爭，故眾人不能與之爭。
因為習慣了在邊緣遊走，所以不在乎得失、也就無所謂風暴的強弱。
因為無所謂窮途末路，自然隨時隨處可以坐看雲起......
--明天，扛一把斧頭，我要去山中打柴燒水。■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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