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東走西：齊瓦哥的下集

一九五六年五月意大利記者丹傑洛來到莫斯科近郊，探訪詩人帕斯捷爾納克（Boris Pasternak），準備將他的手稿《齊瓦哥醫生》（Doctor Zhivago）偷運出境出版。詩人向他說，「你的來臨，就像劊子手押我上刑場。」當時作者若未得國家批准而在西方出版禁書，罪名等同叛國。

翌年《齊瓦哥醫生》的意大利文初版問世，隨之俄文和英文版先後出版，暢銷歐美。一九五八年帕斯捷爾納克奪得諾貝爾文學獎。

「齊瓦哥」原來還有下集。最近出版的《齊瓦哥事件》（The Zhivago Affair）透露，五十多年前，英美兩國的情報組織聯手將新書反偷運回蘇聯。

《齊瓦哥醫生》被西方視為大師級作品，但在蘇聯，《真理報》譴責它是「低級而反動的平庸之作」。帕斯捷爾納克奪得諾貝爾文學獎後，蘇聯當局禁止他出國領獎，將他的情人關進古拉格監獄，要脅他，朋友和同儕和他劃清界線，甚至跳出來批評他。

與此同時，CIA（美國中央情報局）出版了《齊瓦哥醫生》的兩個俄文版本，其中一個是方便携帶的袖珍版。他們將書交給前往蘇聯的商人、貨車司機、遊客和貨船水手，將書反偷運回蘇。

英國《郵報》書評指出，此種涉及CIA的偷運行為，在今日的俄羅斯政府看來，依然屬於「邪惡或荒謬」的「十惡不赦」罪行。書評形容，新書首次揭露了當年「光明勢力對抗黑暗勢力」的鬥爭過程，情節感人。

《齊瓦哥醫生》被視為帕斯捷爾納克的自傳。小說內容講述齊瓦哥與妻子東妮和女護士拉娜之間的三角愛情故事，帶出一段可歌可泣的歷史背景。該書後來被搬上銀幕，拍成同名電影，由大導演大衛．連執導。

剛出版的《齊瓦哥事件》，由《華盛頓郵報》記者Peter Finn和學者Petra Couvee合作編寫。作者指出，當年帕斯捷爾納克將小說手稿影印成多份，其中一份交給意大利記者丹傑洛，他也將兩份交予兩位來自英國牛津的客人，當時詩人的姐姐正定居牛津。手稿後來輾轉落在MI6（英國軍情六處）和CIA手上。

據CIA檔案記錄，一九五八年一月二日接到MI6交來、一本厚達四百三十三頁的《齊瓦哥醫生》手稿。翌年，CIA在華盛頓總部自行出版袖珍版，偷運去蘇聯。

新書透露，事實上，帕斯捷爾納克與蘇聯當局的關係十分矛盾。他的早期作品歌頌斯大林和列寧，得到領導人的歡心。所以，在上世紀三十年代末的肅清運動中，詩人逃過一劫；但他亦因此醒悟起來。

《齊瓦哥醫生》在斯大林逝世後完成，新政府拒絕出版。美國情報組織早已對它虎視眈眈，認為它是「冷戰中最佳的文化武器」。

英國《郵報》引述前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的回憶錄說，他下台後，才真正閱讀《齊瓦哥醫生》，對於未能出版該書，他感到後悔。「我們不應該禁它。書裡沒有反蘇聯的意識。」

後來，《赫魯曉夫回憶錄》同樣是偷運至西方出版。

文：余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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