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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 。 網上圖片
陶 琦
過去很多人家的院子裡都搭有一個竹架,下栽一株葡萄籐,細細長長的籐葉順着架子四處攀援蔓生,有時還能吸附到牆上和天台上,成為天然遮蔭散熱的綠葉空調。人們晚飯後,端一張靠椅坐到葡萄籐架下面,搖着蒲扇乘涼談天,是早期城市裡的經典民居風景。
不過,這種庭院葡萄只能作為一種縮微的園林造景,慰藉人們孤寂而貧乏的心靈,果實很少會有人拿來吃。因為結出來的葡萄每顆只有小指甲蓋大,青鬱鬱的,丟一顆到嘴裡嚼,那酸巴溜丟的滋味,讓人難以下嚥。昔日有一鄰家小兒,鄰人摘一顆青葡萄逗他,小孩子噙在嘴裡不覺睡去,到了第二天,一口乳牙盡皆被酸脫。加上過去的物流不暢,人們很難吃到產自北方的佳種葡萄。明代筆記《五雜俎》曰:「西域白蒲桃,生者不可見,其乾者味殊奇甘,想可亞十八娘紅矣。」記敘的內容就與我幼時的生活形態相彷彿,因為在過去,我們也從沒見過產自數千里之外的西域葡萄,只能從甘甜味美的葡萄乾,想像那種果實穗結、酸甜多汁的風味。
近年嶺南的果農大量引種葡萄,我才知道氣候潮濕炙熱的南方種不出好葡萄是一種誤解。就我在鄉間所見,經過嫁接栽培、長勢良好的葡萄,一串少說就有一公斤重,豐碩滾圓的果實,色澤紫紅,每顆都有鴿蛋大小,在酷烈的陽光照射下,彷彿通透的一般。到了最熱的暑伏時節,葡萄就開始大量上市了,有時候路邊的臨時市場,半條街都是賣葡萄的小攤。買的人也是各有用途,除了作為水果食用,也有人是用來做菜調劑口味。乃借葡萄的甘酸多汁,作為糖醋菜的調味料,如葡萄魚、葡萄雞,都是用葡萄汁調和酸甜,注入一縷清新的果香,使之味道更為天然,口感更為柔順。
平日喜歡喝一杯的人,遇到這等時機,就要開壇自己釀酒了。尤其是人們近年對食品安全多心懷隱憂,覺得還是自己釀的水果酒最為天然純正,故DIY的人也是越來越多,從老人、主婦到酒徒,很多人一買就是幾十斤葡萄進行自釀,以快酒人之臟腑。其法為,將葡萄一粒粒從枝莖上摘下,用水洗淨後晾乾。若是葡萄上有水餘瀝未乾,釀出來的酒就會發酸變質。接下來把葡萄逐一擠破,層層鋪放到瓦壇內,每一層葡萄須撒放一層冰糖作為酒引,然後封緊壇口,令其發酵。
三國時,鍾會有《葡萄賦》誇讚葡萄的淑美,「仰承甘液之靈露,下歙豐潤於醴泉」。釀葡萄酒的過程,就是仰承葡萄的甘液,醞釀出靈露。數日後,瓦壇內便有酒漿源源滲出,雖然與工業化生產的紅酒相比,醇釅不足,但也是淡而有風致,冰鎮後飲用,風味猶佳。不少人走親訪友,會拿自釀的葡萄酒作為手信,是很貼心的禮物,能夠勾起人們的一段具有家園之愛的芬芳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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