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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山如今煥發着青春活力。 網上圖片
文：吳翼民
有山的城市是有福的城市，如果是十里青山半入城，那麼這座城市的百姓更是洪福齊天哩。江南諸多城市中，無錫就是典型的一座：一馬平川的城區，突兀着兩座山峰--錫山和惠山。兩座鬱鬱葱葱的山峰夾着一個碧波蕩漾的映山湖，端的是秀氣逼人呢。再登山而眺，城裡貫穿着一道道橋樑跨越的大運河，城外是帆影點點一望無際的太湖，這樣的城市要想不宜居也難。
無錫城裡的錫山和惠山是當地百姓最愛盤桓遊賞的風景名勝。錫山是無錫的主山，無錫即得名於斯，秦大將王翦滅楚，在錫山下挖得一碑，上有「有錫兵，天下爭；無錫寧，天下清」云云，說的是錫山有錫的時候，興兵爭搶，錫採盡了，天下就太平了。與其有錫，不如無錫，這地兒就被叫做了「無錫」啦。這只是傳說而已，但我寧肯信其有。再說惠山，是無錫的一道天然屏障，山湧惠泉被唐陸羽品評為「天下第二泉」，此山又因清高宗乾隆褒揚「惟惠山幽雅閒靜」而名之「江南第一山」。
這麼兩座名山為無錫獨得，無錫百姓是不會暴殄天物的，遂四季遊人如織。四季如織的遊人中有相當數量的老人。感謝政府對老人的優待，年滿六旬的老人遊這麼古樸宏大而秀麗的風景區一律免票，於是每天至少有數萬老人把晚景交付給了它，於是玩着玩着，錫惠山麓漸漸成了老人吹拉彈唱、歌舞昇平的最佳去處。
我就是數萬老人中的一員，雖說不是天天報到，也是隔三岔五要到這裡來樂上一樂。遊山之樂樂何如？樂在迎朝陽而登高，樂在穿林莽而尋古，樂在繞秀水而覓趣，樂在邀知己而品茗，更樂在循美韻而放歌。
古老的錫山、惠山已然成了兩座煥發着青春活力的山，漫山遍野至少有數十上百處歌舞着的人群，尤其是一處又一處放歌的人群，有手風琴和電子琴伴奏着的，有江南絲竹組合着的，都打着流蘇飄拂、燙着金字「×××歌隊」的旗幟，是群眾自發組織的歌隊，幾十上百個人規模不等，配備着樂隊和音響設備，每個歌隊都有指揮者和主唱者，有的還專門配備幾個話筒供路過看熱鬧的人們主唱，有專門點歌換歌的司儀，及時把書寫得一目了然的歌譜歌詞高高掛起，供歌隊和臨時前來加入歌詠的人們對照着學唱。這樣的場合，熱氣騰騰、無論誰都不會忸怩作態，都可以忘情投入到歌的海洋之中。再聽大伙唱的歌兒，多數是老歌，也不乏紅歌，很有精氣神兒的。筆者便常攜着老伴一個一個歌隊挨着拜訪、挨着歌詠。半天下來，拜訪的歌隊一大串，便結識了許多老面孔。最有意思的是一個由癌症患者組成的歌隊，精氣神兒格外的飽滿，怎麼也看不出那些神采飛揚的男女曾經被判過「死刑」，他們言之鑿鑿說，忘情的歌詠是最好的良藥，唱着唱着，那瘟神和死神便被屏蔽到了不知那個旮旯裡去了呢。我相信他們的說法，在如此惠風和暢的年代、在如此山青水秀的環境，有如此青春昂揚的氣氛，健康長壽是可期可待的啊。
筆者年輕時曾經有過走馬行轅、粉墨江湖的經歷，但那是為生計、為稻粱謀、為脫離艱苦的知青生涯，雖說不乏風光，但終究負擔不輕，比方說天天得在練功場上摸爬滾打，弄得「遍體鱗傷」，在舞台上稍有差池動輒要被視為政治問題而上綱上線......好了，時勢的頁碼翻過去了，翻過了沉重、翻過了匱乏、翻過了枯寂，翻到了多麼明艷和諧的一頁，我們的晚年，雖然頁碼無多，卻是最精彩的章節。好好享受吧，且在這古老而青春的境遇中抓住青春的尾巴，老夫聊發少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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