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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蟳埔女形象
2015年度的紐約國際藝術博覽會即將開幕。參與今次盛會的本港知名藝術家胡作人行前接受記者訪問時表示,若能留住曾經存在的原鄉文化,則藝術本身就是一個恢弘的人文歷史博物館。的確,現代化令不少傳統氣息的風俗與文化漸漸消失了,對美的理解和評價也愈來愈趨向於單一化。在香港,胡作人用自己的方式去留住故鄉的美麗景象。原鄉精神的藝術展現,既是中國文化源遠流長的象徵,同時也是香港在前行過程中不斷吸納多元人文的地域樣貌。■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徐全
上世紀七十年代,胡作人作為閩南新移民來到香港定居。藝術生涯已歷半個世紀的他對色彩的執着卻從未改變。泉州是胡作人的故鄉,他用自己的畫筆留住的歷史與人文,是閩南文化的雋美。同時他亦告訴記者,閩南文化也已經成為了香港在地文化的一部分,所以,自己從事的視野,也是在留下香港多元的本地文化史。
髮飾的細緻考究
要想留住原鄉的風俗與文化景象,則閩南題材的人物刻畫顯得非常重要。胡作人說,在鄉土的情感凝聚之下,人物打扮的地域性具有特別深厚的文化與歷史意義。這其中,閩南女性的髮飾成為了胡作人進行藝術考究的一個重點。
人皆有愛美之心,女性更是如此。閩南地域的女性向來以愛美和純樸而著稱。故而她們對髮飾的精細裝扮,也構成了泉州乃至閩南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胡作人告訴記者,以泉州為例,閩南的女性在過去多以簪花圍頭作為一種美麗的髮飾來點綴自己。這種髮飾乃是古代的阿拉伯人到中國來經商時帶入中國的。這些外來商賈在泉州定居,故而這種風俗便保留了下來。胡作人表示,簪花圍頭是非常別致的,將含苞待放或是初放的玉蘭花、茉莉花、素馨花等,綴成三環圍在髮簪周圍。另一方面,簪花圍頭的顏色也非常講究搭配,通常有淺黃色配紫藍色和橙色、白色配紫紅色和中黃色等。
時代的變化令不少傳統的風俗與景象漸漸消失了,這令胡作人非常惋惜。以簪花圍頭為例,他表示,名為「粗腳頭」的簪花圍頭已經成為了歷史;目前依然存在的簪花圍頭,是名為「蟳埔女」的髮飾。胡作人透露,兒時曾見到過很多簪花圍頭的髮飾,但是在1991年回鄉探親時,已經感到簪花圍頭消失了,而且青年一代人對這一藝術髮飾毫無認識,中年一代的人也僅僅只是有一個模糊的記憶。所以,從那時起,胡作人開始以原鄉的風土人情為創作題材,希望留住故鄉的原風景。
記錄建築之美
閩南的建築是胡作人一直觀察的另一個藝術創作重點。建築,在胡作人的創作中,雖然在某種程度上是以背景的形式出現的,但是他認為即便是畫面的背景,也應當具有鮮明的本土情懷,所以記錄建築之美,是胡作人在創作時特別留心和着力表現的一個重要領域。
胡作人怎樣在畫面上記錄閩南建築的風格與特色,是記者比較關心的問題。他表示,閩南的建築多以紅磚修造而成。這種紅磚的出現,乃是與閩南地區自身的土地含鐵量具有很大的關係,故而燒製出來的磚便是紅色。在閩南,無論是傳統式的民居,抑或是開放通商時代之後形成的洋樓,紅磚都成為了一個極具特色的地域風貌。
無論是在現實還是在畫筆之下,閩南建築的另一個有趣的地方是屋頂的犄角。胡作人解釋道,上至大型宅院,小到一般的民居,屋頂都呈現出了雙燕尾犄角。這是一個非常具有在地特徵的建築形態。在背景畫面中,閩南建築具有某種宮廷建築的色彩,胡作人以一則典故詮釋了其中的緣由。曾經有一個泉州女子,嫁給了當時的閩越王。出嫁之後的女子極為思念自己的故鄉,故而閩越王便允許她修建此種類似宮廷的建築,以表思鄉之情。久而久之,這樣的建築風貌便在當地逐漸流行起來。
閩南建築的另一個代表性特徵便是其細膩的石雕。創作中的胡作人不僅僅要以雙眼去觀察這些石雕,同時也要發掘這些石雕的歷史價值以及閩南石雕在中國建築史中的地位,如此才能夠讓自己的創作變得更加生動。胡作人認為,區別於北方石雕的粗獷,閩南的石雕具有細膩的特徵,上世紀二十年代,甚至連中山陵的石雕也是由泉州的工匠所打造。在胡作人看來,這是畫家必須記錄的藝術史訊和意義,責任重大。
香港視角的深度思索
文化是生活方式,文化也可能是非物質的遺產,所以文化是藝術家最為重要的外在世界。基於這樣的觀念,胡作人一直以各種不同的方式,以畫筆留下不同的文化形態和歷史。不僅僅是髮飾、建築這樣具有視覺效果的文化特徵被記錄在畫板上,胡作人說,甚至曾作為宮廷音樂、帶有哀婉風格的泉州南音,也將會被留在自己的畫冊之中。畢竟,南音被看作是中國音樂的活化石。故而,有別於視覺的那些以聽覺感知的文化形式,其所蘊含的價值在他看來同樣不能被忽視。
閩南的文化已經不僅僅福建南部的地域文化,它早已隨着早期移民的開拓而散播至台灣、新加坡、海外華人社區,當然也影響了包括港澳在內的嶺南地區。胡作人提及,澳門非常吸引各地遊客的媽閣廟,供奉的便是海神媽祖。這便是閩粵文化交融與影響的體現。而在香港,天后寶誕、普渡等風俗形式,亦是說明 ,閩南文化已經是香港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本土生活與價值的重要一環。如果再將飲食文化計入,則文化的多元事例不勝枚舉。所以,胡作人認為,留住閩南文化的珍貴影像,某種意義上也是留下香港本土的多元文化發展史。
時代不同,尋找素材的困難也會有所差別,而這一切對素材的理解更是具有極大的差異。這是胡作人的慨歎。他說,今天的很多藝術家並不願意創作以原鄉為題材的藝術作品,其原因在於無法立即獲得經濟上的效益,但藝術家有責任留住這些歷史和人文,特別是它們行將消失或有可能消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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