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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視覺虜獲讀者芳心,將書本擺在商業桌上,看似可恥,但口口聲聲講文字無價,批評視覺行先,卻不能提升書本魅力,將紙本書逼至絕境,也並非出路。書籍設計師陳曦成說,在資訊爆炸的年代,要留住讀者的心,書本勢必愈出愈精緻,這是書籍出版的趨勢。
好的設計可以為書籍加分,但不是間間出版社都受落,因為講設計即意味着增加成本,站在老闆的角度,寧願用同一成本出三本書,也不願花大錢製作一本精緻的書。今時今日講書籍設計會否太天方夜譚?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伍麗微 攝:劉國權
曦成是本地少數專攻書籍設計的設計師。他在理工修讀視覺傳達設計,書籍設計、字體學、符號學等,樣樣都學過少少。大學時從同學口中得知孫浚良的名字,在看過他的訪問及從恩師廖潔連那裡了解其設計風格後,曦成着迷不已,並視之為偶像。為了與偶像共事,他甚至打探其工作的地方,得知他是天窗出版社的美術總監後,更遞信申請書籍設計師職位。可惜的是,孫浚良當時已離開了天窗。
後來總編知道他的想法,便為他「製造機會」,將湯禎兆的《整形日本》交給他設計,而孫浚良正正是這本書的設計總監。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與偶像合作,想當然,在既緊張又興奮的商討過程中,曦成學習了不少,更為他其後前往倫敦學習書籍藝術打下強心針。
書籍藝術
不要講香港,書籍藝術這門課程在歐美亦不普及,曦成坦言:「去之前並不是很了解書籍藝術是甚麼,只知道與mass production不同。」書籍藝術課程除了教手工、裝訂方法外,亦是一門很藝術的科目,與雕塑、繪畫等藝術形式沒有太大分別,只是載體不一樣。這個課程讓他了解到除了商業設計外,更有一種是純藝術性的書籍設計。
買書容易造書難,更何況要做一個「one man brand」,自己寫、自己編、自己設計、自己印刷。「但歐美的有趣之處在於他們有一些很小的book art market,每年有很多小型書展,不同城市也有不同的art book fair,可以養到一班書籍藝術家。」
雖然不奢望香港可以如倫敦、曼徹斯特般有一個具規模的書籍藝術市場,但曦成回港投身三聯後,倒也結合倫敦所學的技巧,嘗試在書本這個載體上玩多一點。譬如2011年出版的《吃掉社會--走出廚房看世界》,作者是大學講師,以社會學角度去解構食物,本應略帶學術味的書籍,曦成倒根據每一章而繪了相應的插圖,而且Q版圖案稀釋了原本嚴肅的命題,讀者十分受落。
消化文本
好的設計的確可以為書籍加分,如同曦成所言:「你出一本書都係想賣,在這個商業模式裡,沒有書籍設計,便不能add value,如果只是印一疊A4紙、裝訂好,就叫做一本書的話,有誰會買?」好的文本值得花心思慢慢「雕琢」,就正如一個負責任的書籍設計師,在動手之前亦應該閱讀文本,再構思用甚麼方式表達,而不是流水作業般工作,自貶為一個「包裝師傅」。
台灣書籍設計師聶永真便曾說過,書籍設計其實是「感性包裝」,帶有設計師的情感,不只是工業生產裡的一環。而曦成則將之視為是一個視覺化、實體化的過程,「書籍設計師是看了文本,和作者、編輯溝通好,消化了文本,抽出最重要或最有趣的地方,將它視覺化或實體化,以個人的美學觀點、美感取向做出相應的設計。」就像他做蘇美智的《我們的同志孩子》一書時,他意識到坊間已有太多類近書籍,「同志題材早已做到爛,做得不好會很怪雞。」最後他從符號入手,以「交叉」、「箭嘴」、「圓圈」來反映主題,並在書頁裡加一條小彩虹,極為簡潔的設計加上蘇美智的文字功力,反應不俗。
互相學習
書籍設計涵蓋很多細節,又形式又結構又layout,哪張圖放哪個位,如何搭配文字等,非常繁瑣。一本書的成型牽涉到作者、編輯、設計師三個角色,狗咬狗骨是常見之事。專攻不同,看事物的角度也不一樣,編輯往往從文字出發,對邊段文字配邊張圖有根深柢固的想法,但設計師卻注重視覺效果,認為圖片與文字的配搭可以更豐富。在設計《 築覺-閱讀香港建築》一書時,曦成與編輯經常爭執,「編輯覺得這張圖片要放在這段文字後面,讀者會看得比較清楚,但我覺得圖片放在上面,讀者並不會看不見啊。」為此,他最近更報讀編輯課程,了解編輯思維,而他認為編輯也應該多讀一些設計相關的書籍,了解設計師的想法,減少火星撞地球的機會。
今年年頭,他辭去三聯的工作,成為獨立設計師,一半時間做書籍設計,一半時間做教育推廣工作,教授書籍裝訂。「讓大家多了解書的構造,當然用電腦看是需要的,但很難知道真實狀況,就像書設計好要拼版、印刷、切割,如果設計師不知道流程,如何做出實質的東西,並感動到讀者?」
急起直追
兩岸三地,又以台灣書籍設計走得最前,但曦成說,台灣的成功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經過時間浸淫,才有今天讓人欣羡的局面。「台灣十多年前也不是做得很好,但聶永真、王志宏等設計師冒起,開始帶動書籍設計行業,當這兩個設計師得到尊重、再加上出版社發現由他們兩個設計的書都很好賣時,便思考是否要重視書籍設計。」整體質素開始提升時,眼見一間間出版社開始轉型、開始現代化時,就連聯經、九歌這些傳統出版社也開始蛻變,「或許香港亦可循這個方向走。」
下一次執起書,不妨留意一下設計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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