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從趙薇導演的《致青春》開始,《同桌的你》、《匆匆那年》、《萬物生長》、《左耳》等一大波販賣青春的電影,密集襲來。動輒過億、過數億的票房,讓「青春」成為土豪金。悉數觀影之後,忽然發現,相比電影中的跌宕多姿,自己的青春平淡得像理工男的作息表,沒有墮胎,沒有失蹤,沒有車禍,沒有白血病,甚至連突如其來的驚喜或者驚悚,都沒有。
我還記得,在青春正濃的時候,和同學秉燭夜讀。你背得了《琵琶行》,我就背《孔雀東南飛》;他對《長恨歌》過目不忘,我便熟記《洛神賦》;你最愛李清照,我偏偏喜歡蘇東坡。名篇纍纍,我們只能仗着腦子空,使勁的裝,拚命的裝。
周末不用補課,三五成群騎着自行車,去嶼口的觀音山。觀音姐姐慈悲為懷,羊脂玉淨瓶裡的甘霖,清澈如許,跌落在我們年少的眼睛裡,我們心明眼亮。女同學初潮繽紛,我們微笑着遞上自己的外衣,或者一杯熱水。男同學球場炫麗,我們發了瘋一般吶喊助威,赤裸裸的喜歡陽光而直接。
我們也會憂傷和沮喪。看着偶然跌出排行榜的考試名次,久久的在家門口徘徊,不敢叩門。分道揚鑣的父母,相互詛咒的句子,釘子一樣一錘一錘,砸在我們尚且敏感稚嫩的心裡,料想着這一生都無法拔去。不夠出眾的容貌,不合時宜的衣服,甚至有個破洞的襪子,都會讓我們耿耿許久,無法釋懷。
在我的青春記憶裡,歷史老師的一次表揚,便讓青春年少的他頭也不回的扎進史料堆,誓言要考入歷史系;手工課上,同學之間偶有的讚賞,就讓藝術的種子在她的心頭溫暖萌芽;化學課上的神奇反應,居然讓他現在都癡迷不已。
我們也會情竇初開,癡迷隔壁班馬尾隨風的語文課代表,或者穿白襯衣的憂鬱男生。膽子大些的,把一篇寫有「跟你在一起我很快樂」的信,悄悄塞入對方的文具盒。膽子略小的,只好在帶鎖的日記本裡,把讀起來臉紅心跳的文字一寫再寫。念着席慕容略帶憂傷的詩,獨自走過春夏。
我們也羨慕遠方。一列疾馳的綠皮火車,就滿載了我們對外面世界的所有憧憬。倘若可以和異地的同學朋友通信,潛滋暗長的情愫,更多時候是在訴說對遠方的嚮往。情長紙短,一頁一頁,我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
我們開始相信童話裡都是騙人的,卻質疑,為什麼你看雲那麼近,看我那麼遠。我們通宵呆在網吧,渴望有一所房子,和網絡那一端未曾謀面的人春暖花開。我們沒有經歷過上山下鄉,不知道老三篇老三屆,無法想像小說和詩歌裡浪漫的知青生活。我們也沒有因為渴望自由,狂熱的為了這個國家,不計後果的燃燒自己。
美國炸了我們的大使館,我們手挽着手走上街頭,表達自我,宣洩憤懣,手裡的可口可樂不離不棄。汶川地震了,從南到北,從北到南,青春有勁的我們不約而同的集結,到四川去!到四川去!不惜力氣,不懼天災,流不盡的眼淚,停不下來的雙手。北京奧運的聖火騰空而起,那一刻我們都在傻傻的笑,笑着笑着便流了一臉的淚。我們的眼神可能不會永遠清澈,青春留給我們的純淨,永不泯滅。
我們的青春就是這樣平淡無奇,沒有墮胎,沒有車禍,沒有失蹤,只有過把癮就死的酣暢淋漓,和再來一遍老子還這樣過的少年氣盛。
這才是我們真實的致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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