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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野秋
上周五在美國被稱之為「黑色星期五」，這倒不是因為該日子倒霉，而是因為很多蜂擁而至的消費者會在商場裡搶得昏天黑地，黑就黑在這裡。
但即使如此，美國人還是被中國人的「雙十一」嚇壞了，在那一天一夜，中國人在網上瘋狂搶購，一舉下單九百一十二億元，而這只是阿里巴巴天貓一個平台的數字。看到這個數字的我，腦中只蹦出一個詞：「瘋了」。
當然，作為一個人造的購物節，雙十一確實改寫了商業流通史，可是一味以低價作為殺手鐧的網絡營銷短短幾年似乎已走到盡頭。因為網絡上發燙的數據，是以線下實體生產商的「含淚大甩賣」為基礎的，他們對於每多賣一件便多虧一筆的天文數字，確實沒有可興奮之處。換句話說，網商是站在很多產商的屍體上舉行慶功宴的。
與此同時，網絡各種段子又鋪天蓋地傾瀉而至。話說某敗家娘們問禪師：「大師，又到雙十一了，燒錢君在刷屏，雙十一、黑五、聖誕三關怎麼過？」。禪師雙手攏入袖中笑而不語，敗家娘們：「我明白了，你讓我心中沉靜，袖手旁觀。」禪師說：「我是說手都剁沒了，還有啥可說的」。
我聽說有個高檔小區，在十一月十一日的零點，幾十棟高層仍燈火通明，但卻鴉雀無聲，氣氛詭異，那是一種寂靜的明亮，沒有電視的嘈雜，沒有夫妻的爭吵，只有鼠標隱約在咯噠咯噠地響。小區保安室的一位大爺默默注視着這一切，他點上一根煙抽了幾口，最終堅定地關掉小區總電閘。那一晚他為小區業主挽回了上千萬元的財產損失。當然，聽說終歸是聽說。
即使真的存在那位大爺，中國著名的「剁手黨」們仍具有壓倒性優勢，這從他們（主體其實是她們）十一號拚命地刷屏，十二號醒來後拚命地退貨即可看出。據有關統計，那九百多億中有接近一半又被退了貨。可見虛擬興奮之後的甦醒，又讓雙十一的堅挺顯得很不靠譜。
我無意指責任何消費者，因為他們花自己的錢與我何干？他們買了一大堆用不上的東西等到年底再清理掉又與我何干？倒是我為中國的網絡商業模式擔心，電商的野蠻生長如果得不到理性遏制，長此以往，可能會搞垮實體經濟，實體經濟如果被傷害了，恐怕復原起來很難。轉而又想，這些是馬雲們思考的問題，我只要守住自己的手和錢包，就沒什麼好杞人憂天的。
反觀彼岸的黑色星期五，他們貌似也挺瘋狂，但細細觀察「黑五」卻比我們的「雙十一」多了些許理性。首先是西人的搶購主要還是去實體店，雖然零售店們紛紛順應電子商務崛起的趨勢開設了線上商店，但是一個共同特點是，「黑五」前的網上打折力度一般沒有實體店高，而且款式也沒有實體店齊全，許多消費者們會先在線上商店看好自己需要的東西，再湧入實體店搶購。所以，即使有隨後「網絡星期一」線上促銷的刺激，我們還是可以看到在「黑五」當中，線下銷售的主體地位沒有被改變，也就是說營商生態並沒有被破壞。其次，美國人對自己的錢包看得很緊，他們沒有「無理由退貨」，所以沒有把握不會刷單，因此成交額與我們無法比肩，我看到一個數字，「黑五」當天的營業額只是「雙十一」的兩成不到。
聽熟了那句話：「中國人富不過三代。」含義很多，但我們隨意支配自己的錢，恐怕也是原因之一吧。我們曾經貧窮過，而且脫貧也不久遠，但假如記憶尚未消退就迅速失憶了，那可不妙。
想起關於馬雲的另一個小段子，他因為雙十一賺了很多錢卻引來諸多非議，心煩意亂之下，求見一位德高望重的禪師，禪師沉默不言，意味深長地拿出一個電熱水袋充電，充滿之後，突然爆炸。馬雲若有所思地說：禪師的意思是這次的難關會像這熱水袋一樣不攻自破？或者是要我避免自我膨脹？禪師搖搖頭，說：「我只想告訴你，這是我在淘寶上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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