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冀平
《頂級廚師》是全球最老牌的烹飪美食節目之一,一九九零年由英國BBC首播獲得巨大成功。最近內地照搬,佈景內容全部一模一樣,也很受歡迎。廚師大賽過程中有一個環節叫做「壓力測試」,決定選手去留,出題刁鑽,洗大腸、整隻雞去骨、做印度手拋薄餅等。近期的題目是「黃金蛋炒飯」。炒飯誰不會,現場一個女參賽者很有把握地說,她時常給兒子做蛋炒飯,後來被淘汰的三個中就有她。
蛋炒飯很考廚藝,把飯炒得金黃鬆散有味道又不油,很考功夫。當年,有錢的大宅門家裡聘請廚子,就考兩樣菜:一個是青椒炒肉絲,肉絲要夠嫩,青椒要夠脆,一看刀功,二看火候;另一個就是蛋炒飯,沒有經驗和基本功,做不好這兩道看似簡單實則講究的餸菜。
《頂級廚師》有三個評判:一個是上海有名的主持曹可凡;另外兩個從外面特請,劉一帆來自台灣,梁子庚來自新加坡,兩個都是時尚文化型廚師。內地受舊時傳統習俗影響,曾將廚師看作不體面的職業,把身份低下,服侍他人,為人消遣的行業,統稱為「五子行」,即戲子、廚子、剃頭挑子(理髮師)、門子(看門人)、老媽子(僕傭),這種陳舊習俗多多少少延續至今。像劉梁兩位有文化,英文了得,外表斯文,說話有力有節有邏輯的大廚,在內地不多見。梁子庚不緊不慢不溫不火,隨時隨地都能找到靈感,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會對他有所觸動,即使只在街上轉轉,都會有所收穫。比如看到菜場上有剛上市的柿子,他回到廚房,就能擺弄出一道柿子為主的菜。
劉一凡曾經是反叛青年,打扮時髦,一邊耳朵戴兩個耳環,另一邊戴三個,是個奇怪的小孩。一次參加觀摩國際烹飪比賽,徹底改變了他的志向,現場大廚神奇的廚藝和架勢征服了他,原來廚師這個行業是這樣有地位!自此心歸一統,開始認真學廚,從領菜、分菜、洗水箱開始做起,終有一天成為國際酒店百年歷史以來首位華人主管,他決心以華人身份在西廚界闖出一番天地,果真以一技之長聞名於世。
「黃金炒飯」由劉一凡做示範,用油溫鍋,下米飯,用蛋黃液潤散,不停顛動炒鍋,米飯粒粒分開呈現黃金色,一招一式絕不馬虎。我為寫劇本,曾經跟過北京「鴻賓樓」一個有名的大廚,他最拿手的是名菜甜點「三不沾」,主料是雞蛋和油,連炒三百多下成型出鍋,一不沾盤子,二不沾筷子,三不沾牙齒。我想知道他的絕技,不為偷藝只為寫戲,但大廚不肯輕易教授廚藝,一招也不教我,關鍵時刻還設法把我支開。直到我要走了,他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教了我一招--清水煮白菜時不可以用刀切菜,要用手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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