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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日頭落山下、燕子歸屋卡......」這首風行華人樂壇的台灣客語歌曲《燕子》，形象抒發了客家人的原鄉情懷。但在香港，邊境禁區內的客家文化受困鐵絲網內數十載，令連排的騎樓、數百年的宗祠、共和革命的史蹟湮隱於市 。明年一月，部分禁區將被開放，猶如「露天客家博物館」的古老村落將「重見天日」。與記者交流的村民憂心忡忡地說，儘管他們全力保護客家古蹟，卻難以阻止客語在內的傳統習俗走向消逝；交通設施的欠缺、港府長期對客家文化的忽視，使他們對區內人文傳統的重振不抱奢望。
採訪、攝影：香港文匯報記者 徐全
「A公司台的手機，路邊有信號；B公司台要稍靠後一些；C公司可能就不行。」由於訊號微弱，剛進入蓮麻坑村，一位老阿伯就用客家話告訴記者應該怎樣撥打電話。從打鼓嶺到沙頭角，重重的圍網和不便的交通，令其中的古蹟、傳承與客家情懷不知不覺地被湮沒了。
連排騎樓載歷史 明清古蹟映滄桑
蓮麻坑村村代表葉華清，為村中擁有不少法定古蹟頗感喜悅。他帶記者來到正在翻新的葉氏祠堂前興奮地宣告：「祠堂目前是三級古蹟，我們希望它未來能夠變成二級。」身為清代御前侍衛的葉廷顯與身為明代中樞重臣的葉夢熊，作為葉氏的榮耀圖騰亦永奉祠堂之中。
有數百年歷史的蓮麻坑村位於打鼓嶺禁區，常住四十多戶，有百餘人；但算上旅居各地的鄉親則有幾千戶、上萬人。村內眾多過百年的客家民居，磚瓦上的圖案花紋清晰可見；光緒年間的《整修圍塲碑序》石板飽經滄桑；紅花嶺山間，反清復明的遺蹟依舊；關帝宮、官氏宗祠等古建築搭配風水池，可以推想傳統客家人的生活場景。有的舊居依然保有虎眼式的洞口作防範抵禦匪盜之用。葉華清說，包括葉定仕故居，村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搶修舊建築。
「新舊共融必然付出沉重代價，」同處打鼓嶺禁區的鳳凰湖村村代表易渭東如是評論村落風貌的改變。鳳凰湖約有四十餘戶，常住六十餘人，是融合了廣府、客家的多文化村落。村中的宗祠亦被列為法定古蹟。喜歡舊建築的易渭東，曾花費六萬元將舊居前具有過百年歷史的石牌門坊，移至新居安置。
記者看到，鳳凰湖村有一棟民居，其屋簷兩側有清末革命黨人的青天白日圖案和民國元年的五色旗標識。鄉議局議員廖書蘭博士告訴記者，這是1900年惠州起義的革命見證：「這裡的很多人曾是孫中山先生領導下的革命參與者和支持者。」
但明年禁區開放的「春風」吹不到沙頭角，這讓曾留學英國、身為文史學者的宋煌貴頗為遺憾：「我們一直爭取開放，但不成功。」
車坪街便地處曾有火車站的沙頭角。「同一個車坪街，有兩個不同的路牌，」宋煌貴提示記者。沒錯，舊路牌從右向左，英文被翻譯為CAR PARK ST；新路牌則從左向右，英文音譯為Che Ping Street。舊牌如今成為了文物。不僅如此，沙頭角亦有最完整的連排騎樓。「有些騎樓已被列為二級古蹟，歷史超過七十年」，宋煌貴的解說充滿了社區自豪感。
深愛沙頭角的宋煌貴帶上記者搭快艇過海，不用五分鐘便到達了他出生的谷埔村。這個村平時有百多人，加上移居村外的，人數有兩三千。啟才學校是谷埔村內一座米黃色騎樓。宋煌貴說：「它目前是三級古蹟，由畢業於黃埔軍校的革命志士宋青仿照黃埔軍校總理大樓風格設計建造，落成於1932年。」向外望去，成群的野牛走過刻有「蘭桂騰芳」大字的一座座客家民居。
留住建築已不易 守住傳統難上難
「以前正月十六於關帝宮前，村中不分姓氏集會紀念紅花會，現在已經沒有了；我們客家人有傳統的春秋二祭，因為這是正統的漢人文化，」葉華清非常明白：保護客家傳統很重要。
但他很憂心這樣的傳統能否延續。「下一代人已經不會說客家話了，港府要負最大的責任。」葉華清難掩激動。村中的人數較之從前已越來越少，每年客家民俗的熱鬧程度似乎也降低了很多。
葉華清認為整個香港的客家文化完全被漠視：「香港沒有客家廣播和電視；對客家文化，政府無推廣、無撥款；客家人三四百年前就來到這裡，今天卻被邊緣化，我們只能靠自己盡力保護先輩留下的文化。」
「我會說客家話，乃是讀報時長輩迫我用客家話發音，」宋煌貴回憶說，其實在上世紀五十年代，香港電台每天有十五分鐘的客家話新聞，但後來取消了。他亦認同傳統客家文化遭遇了傳承危機：「客家人遇紅白之事，通過通勝擇日以求心安；谷埔村協天宮的動土儀式及開光禮節都按此完成；我們年三十以碌柚葉沖涼以去霉氣；但過多一兩代人，也許這些客家習俗就慢慢改變或消逝了。」
「在粵語氛圍下，守住傳統已是難上加難，」宋煌貴對此毫不迴避。
修路十年未破土 民斥官府「假開放」
「這是假開放，」葉華清不認為蓮麻坑將獲得「自由」。「進村的路仍未解封，」葉華清對此極為憤怒。據了解，由於進入蓮麻坑的道路是警方巡守邊境的圍網路，故未能解禁。
令葉華清更加無法接受的，是「新修一條進村路」的動議十年來未有下文：「從06年至今，修路之事沒有進展。」
保育亦要代價。易渭東透露，打理舊建築非常困難且成本巨大：「官方即便列為古蹟，都不會全額撥款幫助你整修。」「維護舊屋的成本高過重建，且原居民丁屋申請的輪候時間也太長，拆掉舊建築有時難以避免，」對此，易渭東非常無奈。
「因為這道鐵絲網，禁區內的客家歷史被遺忘了，」宋煌貴搖頭嘆息。
康文署回覆本報查詢時指，在本港首份非物質文化遺產清單中已包括不少本地客家文化項目；同時正籌劃「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料庫」 並在日後安排專業團隊研究待跟進項目清單中的客家文化內容；亦在教育推廣和衛奕信文物信託中幫助保護包括客家話在內的客家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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