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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樹廣
高中便知道孟烈的名字。他是同班女同學孟雪梅的父親，黑龍江有名的劇作家，電影《俠女十三妹》、電視劇《雪城》等便出自他筆下。孟先生年輕時是畫家，壯年為作家，晚年獨鍾情於哈爾濱城市歷史的整理研究，每個階段都做出成績。近日拜讀先生的文集《畫外吟》，讓我有種「發現新大陸」的感覺。
哈爾濱是座「鐵路之城」。十九世紀末，為在遠東擴張和「以俄制日」，沙俄與清朝簽署修建中東鐵路的《中俄密約》。哈爾濱自此開埠，從一個「曬魚網的地方」變成遠東大都會。那時，俄日美英等大國逐鹿遠東，哈爾濱成為冒險家的樂園，被譽為「間諜之都」。我們「文革」讀小學這一代人，《毛主席語錄》能倒背如流，但對自己民族的歷史和家鄉史卻是「文盲」。
讀孟烈的文章，尤其了解到更多的哈爾濱地方史，了解到哈爾濱還出了個鼎鼎大名的間諜萬斯白（AMLTO VESPA，一譯范斯白）。他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曾活躍在馬迭爾賓館、頤園街三號、前中東鐵路總部的「大石頭房子」、中央大街現婦兒商店（原俄羅斯法西斯黨總部），這些地方都是我小時候玩耍的地方，看到這些地名十分親切，萬斯白更充滿神秘感了。孟雪梅告訴我，他父親曾根據萬的原型創作過長篇小說《哈爾濱間諜密聞》，並改編成劇本，交給製作方，但不知何故沒有下文。
萬斯白是中國籍意大利人，曾服務於一戰期間協約國、東北王張作霖、日本關東軍、東北義勇軍、反對蘇俄政權的白俄團體等，是地道的多面間諜。他的人生充滿傳奇，參加過墨西哥戰爭，給張大帥直接做「洋密探」，親自見證了日本關東軍刺殺張作霖內幕，既當日本人與東北義勇軍交換戰俘的「中間人」，又將大量情報交給義勇軍，不一而足。最傳奇的是，他的活動被日本人發現後竟奇蹟般逃出哈爾濱，輾轉到上海法租界，用當過記者的本事與日本人展開輿論戰和心理戰，成功營救出被日本人控制的夫人和孩子。
讓萬氏揚名世界的是，他用親身經歷寫的回憶錄《日本在華間諜活動：1932 - 1936》，揭露了日本人在東北無惡不作的歷史及許多重大歷史事件內幕。看過這本書，你也許會問：萬斯白是魔鬼？還是天使？我猜想，正是萬氏性格中的複雜性和矛盾性，強烈吸引孟烈進行小說和劇本創作，多年來與好友李笑述一道，醉心於哈爾濱城市史的探究。
萬斯白回憶錄的影響很大，曾翻譯成多國文字出版。但很遺憾，去年紀念二戰勝利七十周年鮮有人提及他的名字，肯定他揭露日本侵略東北罪行的義舉；還有，就是孟烈先生的劇本至今沒有開機。這應該是一部好看的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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