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 國
我在台灣大學畢業後,第一份見的工,是去應徵聯經出版公司的編譯,結果是,因為在那段時間裡,《中國時報》副刊刊登了我的小說《兩個故事》,聯經就找我去當了編輯,因此後來才有機會進入新聞界。《兩個故事》自然分成兩個不同的故事,但故事前我引了杜甫《春望》的前四句作前言:「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如今看看世事,從唐朝到如今已經歷了一千多年,但是烽火遍地的情況依舊存在,在中東地區,有多少城鎮一如杜甫《春望》的情景?而逃難到歐洲的難民,在濺淚之餘,更是步步驚心。
杜甫身處亂世,他對人世間的蒼涼,最能體會,他的《贈衛八處士》:「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問答乃未已,驅兒羅酒漿。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年輕時讀此詩,已經可以感受到詩裡的蒼涼,如今讀起來,感受就更深了,因為詩句寫的,都是自己經歷過的感懷。詩句裡的「夜雨剪春韭」,可知杜甫寫此詩時,正值春天。
春天,就算有多少感懷,總是讓人帶着希望的。杜甫的《春夜喜雨》:「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就算滿天黑雲,杜甫心中還是懷着「花重錦官城」的鮮花在春色裡怒放的到來。
中東的難民,也是懷着這樣的期待心情,踏上前往歐洲之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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