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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攤子。 作者提供
陶 然
又叫刺桐城的泉州，很早就在我夢中，但真正去了，還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去了一趟，匆匆。只記得當時約定詩人蔡其矯在華僑大廈會合，之後便與他各騎着自行車，奔往他那舒婷口中的「公爵府」，並在他三層的府邸喝茶聊天。當時只參觀了他的書房，還有房外的花圃，那裡種着釵h花卉，我從那裡遙望紫帽山，便又匆匆趕回城裡的晚宴。
如今，蔡其矯已經在另外的世界了，而我又再度重臨這個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城市，內心自然不平靜。其實，到泉州不止三四次了，1999年，曾經參加在泉州舉行的文學會議，趁空檔與C、Z到城內去逛九曲巷，尋訪石板路，還去參觀了古船博物館，勾起我聯想到蔡其矯的詩《沉船》，那是1974年在泉州後渚港發掘一艘海船，長24公尺，寬9公尺多，考古鑒定為十三世紀沉船，此詩即為此沉船而作，其中有一句，「再也不能回來一個靈魂／告訴我這一切詳情！」令我印象深刻。
來到刺桐城，這個在宋元時期被著名旅行家馬可孛羅稱為世界最大海港的城市，但覺電單車穿街過巷，街上小店處處，端的是一座商業城市，甚至當我在街邊散步時，也不時有電單車從斜刺裡飛馳而來，擦着我身邊呼嘯而過，嚇我一跳。原來那裡車道與行人道共用，不懂規矩的是我們！
來到這裡，是應邀參加「第三屆亞洲文化論壇」，在泉州迎賓館的開幕式未正式開始，一排主賓紛紛就座，忽有好幾個人蜂擁而上，一看，都集中在莫言。我雖然認識，但唯恐他如今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來往的人太多，未必記得我了，所以也就沒上前打招呼。但晚上的亞洲文藝表演倒很不錯，尤其當印尼的男聲小組歌聲嘹亮，唱起《梭羅河》(Bengawan Solo)、《愛拚才會贏》時，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而我當年在萬隆生活的點滴往事，也汨汨地給勾勒出來了。
那晚，Y的學生請吃晚飯，他們一個在電視台當主持，一個在電台當音樂節目主持，都是能說會道之士，但都對老師極其尊敬。其實我們都已吃飽了，卻敵不過人情。我們坐在設備頗簡陋的大堂，有幾個爐灶，旁邊有幾個年輕男女，男的在包剪揼地猜枚，不時呼喝狂笑，女的在一旁靜靜喝酒，不時撥弄蒸鍋，我們在幾張條凳上挨着坐。主人應該是常客，他熟練地拿起塑料鍋蓋，女服務員把雞塊和佐料倒進鍋裡，倒水，不一會，那鍋便咕嘟咕嘟地響開了，主人把鍋蓋揭開，一股香噴噴的味道撲鼻而來。寒風呼呼吹來，直撲我們背後的塑料圍布上，嘩嘩有聲。不知誰問了一聲，像不像北風吹來的架勢？有人便唱起《北風吹》來了。我們忙着問堂倌有沒有WiFi？不料有了，一個個都連不上線，只好廢然而止。當代人早已進入電子時代，沒有線路，就比什麼都難受。君不見於今朋友聚會，大多並非面對面聊天，而是不言不語，各自低頭打短訊？
這燉土鷄果然好味道，即使飽了，我們也還真的吃下去。拿酒來！主人勸酒，但我們不勝酒力，早已有Y出面抵擋，總算過關。大家似乎有點醉意了，舌頭開始打結，酒後吐真情？Y說了許多體己話。終須歸去，其中一個學生還特意叫車，送我們回酒店，然後再回頭不醉無歸。
那天下午，我們決定出遊，一行人中有越南人、柬埔寨人。崇武半島早就聽聞，只是沒去過。古城在修復中，海邊風很大，吹得我們幾乎站不穩腳步。我們由公園提供的惠安女導遊陪同，一聽是惠安女，我們不由得肅然起敬，多少惠安女的故事湧向心頭。這位惠安女導遊身穿惠安女典型裝束，只是沒有露出肚臍。是惠安人，但一路顯得懶洋洋的，問她詳情，她也三言兩語說畢。莫非天氣影響心情？還沒有往回走，她就揚了揚手，一聲拜拜，轉身便往山下走了。
這公園不小，三國、水滸、西遊、紅樓人物都有，但佈置得有些雜亂，沒有重心。還有巨大的「白貓」、「黑貓」，以及彌勒佛像，都說摸其肚臍眼就會發財，怪不得肚臍眼都讓人摸得發亮了！也有一道拱門，遊人雙手平伸，倘若夠得上，就會有福。不管信不信，一個個都嘗試一下，嘻嘻哈哈又一天。
印象最深的，還是去逛泉州老街。古舊市場有許多擺小攤的，我看到毛澤東、周恩來，以及十大元帥的彩像，還有小紅書，以及各種真假古董等。走入茶室內，露天大堂裡有兩個年輕人，坐在花架下的竹矮凳上，面前是泡茶的茶壺，對飲。見到我們進來，他們有禮貌地讓座，請我們一起喝茶。聊天中他們熱情地介紹泉州的種種，看來生活悠閒寫意。
關帝廟的香火真旺，售賣香火的店舖不必說了，善男信女也都擁擠，許多人跪在香爐前祈拜，煙香嬝嬝。廟外旁邊有幾塊石碑，其中有一塊刻着「錫蘭僑民舊居」字樣，估計許久以前這裡是舊稱錫蘭的斯里蘭卡人聚居之處，但如今似乎已不多見他們。我徘徊此處，思潮飛越關山，穿越歷史，但已找不出具體的事實真相了，只能夠反證泉州當時應該有不少外來移民。
這時才真的想起刺桐城這個名號。在泉州，並沒有特別感受到刺桐呀！對了，那天在酒店外面的行道樹照相，莫非就是刺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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