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頁 > 文匯報 > 采風 > 正文

鵬情萬里:舊時代的女子都是傳奇

2016-06-01

趙鵬飛

歷史的塵埃散漫,舊時代的風光泛黃,隔着細密的紙上文字,透過厚實相紙上的黑白照片,很像電影館裡播放着無聲電影。畫面粗糲,妝容誇張,那些或旗袍修身,或波浪燙髮的女子,步態嬌憨,搖曳生姿,瀰漫着舊時代的風情。

舊時代的人,經歷過戰亂,遭遇過饑荒,在九死一生的戰戰兢兢之中,僥倖存活,顛沛流離的苦難路上,一碗熱湯裡激蕩着的友情,一個肩膀便可以支撐起信賴的愛情,一床被子既遮風又擋雨的骨肉親情,都是艱辛旅途上尤為珍貴的食糧。倘若,三餐周全之餘,他們用手中的筆,把坎坷和偶爾的小確幸記載了下來,對於太平時代的我們來說,每一個段落、每一處細節、每一個意味深長的句子,都散發着別樣迷人的味道。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用現在的眼光來看,那個時代的女子,無論幸福與否,最終都活成了傳奇。

譬如張愛玲,刻薄凌厲卻才華滿身,渴望癡情卻又情路坎坷。雖然著作等身,但異鄉的孤寂也耗盡了她所有的才情。無人看見的彌留之際,不知她最終是坦然安詳,還是幽怨不甘?

譬如蕭紅,理想主義駕馭了她短暫的一生,貧困交加卻讓她始終無法獲得自由。筆下流淌着的縱橫捭闔,足以讓她睥睨同時代的所有女作家。很悲涼,身為女子,她終究未能擺脫被一再拋棄的孤苦情路。對她,除了欽佩外,唯有嘆息。

再譬如林徽因,領銜時代的巔峰顏值,讓跟她有關的話題,即便身後五十年,提起來仍是熱搜榜上的常客。卿本佳人,奈何才華過人。

再譬如上周駕鶴西去的楊絳先生。

當張愛玲、蕭紅、林徽因,都已名滿文壇了,出身名門、才華橫溢的楊絳,仍然在錢鍾書身旁紅袖添香。從清華園的一見鍾情,到相濡以沫的一生。楊絳的婚姻,成了傳統世俗裡才子佳人的最好楷模。江南水鄉鴻雁傳書,異國他鄉比翼雙飛。翰墨芬芳的書齋裡,他寫她念,她唱他隨,炊煙繚繞的生活裡,她是他的「灶下婢」,他是她的「大阿官」。

在他們的婚姻裡,錢鍾書說,楊絳是「最賢的妻,最才的女」。在他們的婚姻裡,楊絳說,「我成名比錢鍾書早,但我把錢鍾書看得比自己重要,比自己有價值。我賴以成名的幾齣喜劇,能夠和《圍城》比嗎?所以,他說想寫一部長篇小說,我不僅贊成,還很高興。我要他減少教課鐘點,致力寫作,為節省開銷,我辭掉女傭,做『灶下婢』是心甘情願的。握筆的手初幹粗活免不了傷痕纍纍,一會兒劈柴木刺紥進了皮肉,一會兒又被燙起了泡,不過吃苦中倒也學會了不少本領,我很自豪。」

粗茶淡飯,舉案齊眉,漿洗掃灑,筆耕不輟。與世無爭的淡泊裡,她成就了自己的傳奇。煙火沾染,蒙塵縈埃,這份傳奇愈發動人。

所謂傳奇,不過是你是否真的願意傾盡所有,為一個或許永遠也到不了岸的念頭。所謂傳奇,不過是在自己的世界裡恣意妄為,與他人毫無半點關係。所謂傳奇,不過是你先走了,我做完剩下的事就來找你。

想起十多年的一件舊事。那時候我念大學,長我一級的一位師兄,癡迷錢鍾書先生所著的《管錐編》。有時候跟他閒聊,知道他自高中起,就喜歡《管錐編》。之後不久,就聽說他把自己寫的一篇關於《管錐編》的論文,寄給了時年已逾九十高齡的楊絳先生。

讓人甚為欽佩的是,楊絳先生不僅親筆寫了三頁紙的回信,還褒揚論文觀點精闢。再後來,回信和論文一起又被刊登在當年的《光明日報》上,一時傳為美談。

讀文匯報PDF版面

新聞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