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早在《逸林》一篇名伶林家聲的訪問裡看到「一緊二慢三寬」這個詞彙，「聲哥」說：「整個三夕（指《三夕恩情兩載仇》），演至第三幕才正式入戲，前兩幕只是介紹范文謙背景而已，而宇文淑嫻在第三幕之過場也為營造焦急氣氛。這就是戲劇手法的一緊二慢三寬了。」我是學編劇的，所以明白「聲哥」講的是編寫劇本的其中一種手法-逐步鋪陳，推向高潮。
其後，閱讀《陳非儂粵劇六十年》一書，粵劇前輩陳非儂說：「粵劇的做功有台風、開步、企位、走位、關目、做手、身段、水袖、翎子工、水髮、抽象的表演技巧、傳統功架、專門功架、絕技、入戲、度戲、撞戲、醫戲、一緊二慢三寬，切忌欺台等，值得一談。」依陳非儂所言，「一緊二慢三寬」便不是處理戲劇的手法，而是與傳統演出動作有關。可惜，在書裡只有這一條目，究竟是什麼內容，便不得而知。
近日為一個活動撰寫問題，知道其中一位受訪樂師在某電台節目中曾提到他在拍和時，也會使用「一緊二慢三寬」的手法，所以特別擬一條相關題目，向他請教；可惜，題目在主辦機構審閱時不過關，未能「公器私用」。
尚幸在為擬題搜集資料時，從網上找到廣東粵劇學校講師周學軍撰寫的《淺談粵劇〈六國大封相〉之鑼鼓藝術特色》一文，其中一段解釋鑼鼓和演員動作的配合：「以公孫衍坐車為例，這片段包括了拜車、上車、跳車、單腳坐車、捋鬚、整袍、整帽翅等較高的表演技藝，反映戲曲表演的一緊二慢三寬的節奏。尤其在做功方面最見功力，節奏變化幅度較大。按以往慣例，這樣複雜的表演，往往需要好幾個鼓點來配搭方能完成。可是在這段表演中，只需用『慢青板』一個鼓點便可迎刃而解。隨着表演節奏之快慢、人物情緒之起落、動作突快、突慢的處理，其鼓點的表現能力卻配合得淋漓盡致，一氣呵成，恰到其處。」
看了上述的文字，便會領會公孫衍坐車為什麼時快時慢、時俯時仰，原來是運用了戲曲表演的一緊二慢三寬的節奏，也就是陳非儂提的「粵劇的做功」。 ■文︰葉世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