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楓和他的畫鄧楓是位畫家，認識他，源於他的畫。鄧先生的畫作遠離都市喧囂，溢滿濃郁的鄉土氣息。他的作品或寫意鄉村，回憶回顧童年，或抒寫故鄉的山山水水，或描繪民族地區的生活場景，都離不開人性的最初和原生態。■文圖：羅大佺
1996年11月，我從洪雅林場借調到《中國林業報》社作文學副刊責任編輯，有次回家休假，聽同學說家鄉有位畫家的畫畫得不錯，便一起去拜訪。畫家叫鄧楓，在洪雅縣衛生疾控中心工作。去後看到家裡掛了不少他自己的畫，我是搞文學的，對畫不懂，但感覺不錯，一來二去，我們做了朋友。
後來我從北京回到四川，調到縣委宣傳部工作，再後又到雅安市天全縣和江西省林業廳任職，而鄧楓先生則由於美術上的成就，先調眉山市東坡畫院擔任副院長，再調四川省詩書畫院任專職畫家。這期間，我們聯繫雖少，但得知他的畫先後在中國美術家協會主辦的全國大展中多次榮獲各種大獎20多次，3次榮獲四川巴蜀文藝獎；出版畫冊6部，作品得到書畫愛好者的喜愛和美術界同仁的認可，個人入選國家畫院「新中國美術家系列」名錄。豐厚的成績，讓我感到震驚。
來源生活的藝術創作
說起鄧楓先生的畫，還得從他童年學畫開始。
鄧楓1960年出生在洪雅縣一個小職員家庭，家鄉山清水秀、人傑地靈，自古文人學士輩出。鄧楓的爺爺也喜歡書畫，國民黨時期當過兵，做過部隊文化幹事，當過洪雅縣實驗小學校教導主任，縣政府縣教育科督學、縣政府參議員。鄧楓的父母是新中國建立後洪雅縣衛生系統的職員。由於鄧楓小時候調皮搗蛋，父母工作又忙，小學畢業後便把他送到夾江縣木城中學念書，因為鄧楓的一位表叔在那裡教書，便於照看和管理。鄧楓的表叔多才多藝，不僅書教得好，琴棋書畫樣樣都會，但鄧楓唯獨對書畫發生了濃厚的興趣。鄧楓的表叔看中了他潛在的天賦，用心指導，鄧楓初露頭角，興趣甚濃，進步很快，班裡的黑板報、學習園地的美術設計，由他一人承辦下來。每逢周末，鄧楓徒步來回洪雅和木城之間，40多里山路上看到的山山水水給了他很多創作的靈感。以致多少年後回憶起來，鄧楓仍覺得那段時光最美。
初中畢業時，鄧楓的表叔調回洪雅工作，鄧楓也回到洪雅念高中，1977年高中畢業後，鄧楓沒能如願考上美術學院，於是便和他的同齡人一樣，上山下鄉，成為那個時代最後一批知青。鄧楓的知青生活是在洪雅縣羅壩公社光明大隊度過的。那裡有一個茶場，鄧楓被安排在茶場上班，每天的工作就是趕着一群羊去山溝裡放。茶場周圍有遇仙洞、唐代佛像、寺廟遺蹟、曬經石，曬經石上一汪綠水，傳說是唐僧西天取經曬過經書的地方。這些文化古蹟，給鄧楓枯燥的知青生活帶來藝術的想像。1979年鄧楓應征入伍，到萬源縣當兵，80年遇到部隊大裁軍退伍回鄉，被分配到洪雅縣防疫站做宣傳工作，鄧楓繼續拿起畫筆畫畫，一有空就往縣文化館跑，帶着自己的作品去和文化館群眾文化美術輔導老師邱容德探討。邱容德是井研人，都江堰林校畢業後分配到洪雅林場工作，酷愛美術，因畫諷刺漫畫1957年反右時被打成右派，受到批鬥，勞動改造期間臉被燒傷，落實政策後被安排到洪雅縣文化館工作。邱容德對鄧楓的畫甚為欣賞。
一天，邱容德手裡拿出一封信對鄧楓說，想去西安美院深造嗎？原來西安美術學院教師陳國勇來洪雅寫生後，感慨洪雅山清水秀、人傑地靈，應該多多培養美術人才，於是來信請求推薦美術人才去西安學習。得此機會，鄧楓高興萬分，給單位打報告，要求停職帶薪外出深造，單位領導積極支持，給予批准，但學習費用自理。鄧楓又和父母商量，此時父母恰好賣掉了老房子，於是把賣房之錢全部給了鄧楓。帶着父母賣房所得的3000元錢，鄧楓拋妻別子，登上了西去的列車，去實現兒時的夢想。
在西安美術學院學習的日子裡，鄧楓師從陳國勇老師學習山水，得到了系統的理論學習和專業指導，找到了畫家之夢升起的地方，邁入了繪畫藝術的殿堂。隨後，鄧楓再入南京藝術學院學習，得到書畫藝術上造詣頗深的楊春華、周京新兩位教授的悉心指導，聆聽學習了多位美術大家的觀點，創作技巧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一些作品開始在省級、國家級報刊雜誌發表，創作熱情積極高漲。後來，不滿足現狀的鄧楓再遊京華，進入中央美術學院深造，到中國國家畫院周韶華工作室研修，悟出了不少創作心得，明確了自己主攻的方向，在美術大師的指導下，鄧楓的繪畫藝術取得了突破性進展，作品入選第十一屆十二屆全國美展，個人入選國家畫院「新中國美術家系列」名錄。
畫中詩情
這是一個物慾橫流的時代，許多人為了追求奢靡的物質生活狂躁和墮落，而畫家鄧楓卻能守住清貧，甘於寂寞，要麼外出拜師求學，要麼一個人躲在川西南的洪雅小城，或品茶、或聽歌，或到鄉間尋找靈感，或揮筆作畫，遠離麻將桌，遠離撲克牌，遠離KTV，讓自己的內心閒適下來，讓自己的內心安頓下去，努力營造屬於自己的內心世界和精神家園。
鄧楓先生的畫，不隨俗，不逐流，讀後讓人產生一種獨特的詩情畫意。他的山水畫不借山水寫意，而代山水立言，畫中的高山流水，藍天白雲，青草萌生，空谷鳥鳴，既給人一種明媚陽光下的安頓和純淨，又賦予一種生命的靈氣，通過作品，把人帶到遼闊、深邃的大自然之中，讓人產生魂牽夢縈的意境。他的人物畫大部分以四川涼山地區彝族人民的生活場面為背景，深刻地描繪了民族地區的人文地理和民俗風貌，挖掘了民族地區歷史文化內涵。畫中人物粗獷質樸，純情自然，民風民俗和歷史文化融為一體，通過場景描繪和人物的眼神，把人的精魂氣魄化作道道靈氣，彌漫山野林間，彌漫那塊原始而又質樸的土地。閱讀這些作品時，感覺就像一輛滿身油污冒着濃煙的卡車開進了青山綠水之間，污垢被濾清，嘈雜歸寧靜，麻木的神經開始甦醒，精神方向從繚亂的塵俗中超拔出來，向遠方出發，向童年挺進，向大自然回歸。也許這就是畫家鄧楓先生美術作品的魅力和價值所在。
與藝術有緣的人，無不是熱愛生活的結果。鄧楓成名後依然開着車子，到山水之間尋找靈感，和朋友一起品茶聽歌，依然在畫室裡揮毫潑墨，書寫藝術的人生。當你有一天在某一角落邂逅鄧楓先生時，你不會關注太久，但是，當你有一天在畫展前欣賞他的作品時，一定會產生追尋他人生軌跡的衝動。
也許，這就是鄧楓先生和他的畫，留給我們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