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陰岳廟山門。 作者提供■ 張桂輝
中國現存岳廟，多達一百餘處。其中，最著名的是杭州西湖岳廟和岳飛出生地河南湯陰岳廟。西湖岳廟，二十多年前，我就拜謁過。只因那次行色匆匆，沒有留下太深印象。今年六月，在河南新鄉參會，會後利用半天時間，與十幾位「會友」結伴，專程前往湯陰參觀岳廟。
湯陰岳廟，坐落在湯陰縣城西南隅。那天中午12:58，我們從新鄉站乘坐K600列車啟程。因是臨時購票，買到的是「無座」票。好在距離不遠，14:04，準點到達湯陰。出了火車站，顧不上領略湯陰風光，大家便分頭打的，直奔岳廟而去。打從登上火車開始，我就不時在心中思考着這樣一個問題：湯陰岳廟與西湖岳廟，地點不同，主題一樣，都是為了紀念民族英雄岳飛而修建的，看什麼、怎麼看，才有新收穫、新感悟......的士行進八九分鐘，就到達岳飛廟門前。臨街山門為「精忠坊」，是一座精心建造的木結構牌樓。精忠坊，又名欞星門。紅牆綠瓦，金龍騎脊，飛簷尖聳，雄偉奇特，集力學、美學、建築學之大成，充分體現了中國古代建築的成就和勞動人民的智慧。門上方白底黑字寫着「宋岳忠武王廟」。在精忠坊門兩側護坊壁上，各嵌有明萬曆年間彰德府推官張應登所題「忠」、「孝」白底紅色石刻大字。乘着友人去買門票，我一邊拍照，一邊觀察。它，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算不上壯觀，卻很有特色。
始建於明景泰元年（1450年）的岳飛廟坐北朝南，總面積6,000餘平方米，是2001年6月25日國務院公佈的第五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步入其中，最先注意到的是施全祠前並排跪着的五具1米多高鐵鑄跪像，從右至左分別是：王俊、万俟?、秦檜、王氏、張俊。這裡，比杭州西子湖畔岳王墓廟前多了一具王俊。他們都是殘害岳飛的罪人，或袒胸露臍，或蓬頭垢面，反縛雙手，面目可憎。跪像身後，施全祠的圓柱上一副對聯曰：「蓬頭垢面跪階前，想想當年宰相；端冕垂旒臨座上，看看今日將軍。」對聯凸顯了歷史的公正判決，表達了百姓心中的敬愛與憎恨。
機會難得，轉悠一遍，發現該廟為六進院落，外廊呈長方形，佈局嚴謹，建築考究，既有古廟名剎的肅穆，又有園林勝景的典雅。廟內單是殿房，就有一百餘間；栩栩如生、神態各異的彩色塑像30餘尊。在巍峨莊嚴的岳廟正殿，濃眉俊目，氣宇軒昂的岳飛塑像端坐中央，金盔紫袍，臂露金甲，手握寶劍，威武魁偉。正殿上方，嵌着岳飛草書「還我河山」貼金巨匾。整個廟院，碑碣林立，既有岳飛所做的千古絕唱--《滿江紅》、《還我河山》、《寶刀歌》，以及岳飛手書前、後《出師表》，還有300餘通歷代名家名人為讚頌岳飛所作的書法石刻等。
岳廟內，還建有精忠祠、岳雲祠、四子祠、岳珂祠、孝娥祠等。駐足「精忠祠」，岳母刺字組塑映入眼簾。靖康元年，岳飛從軍時，母親姚氏夫人用鋼針、墨汁，在岳飛背上刺下「精忠報國」四個字，勉勵兒子，忠心不二，報效國家，成為千古美傳。走進「四子祠」，岳飛次子岳雷、三子岳霖、四子岳震、五子岳霆塑像，傲然挺立、威武雄壯。壁間除了「四子」生平介紹，還有岳霖為父辯誣的奏章節錄。肅立「孝娥祠」前，門上掛着白底黑字「英烈孝娥」，兩側是一副對聯：「虎女甘隨親入地，娥眉不與賊同天。」寥寥數語，把孝娥的凜然正氣、如鋼傲骨，描述得恰如其分、淋漓盡致。值得一提的，還有「乾隆碑」。清乾隆十五年（1750），清高宗弘曆遊歷湯陰時，親謁岳飛廟，有感題詩一首，刻石為碑。該碑原置於御碑亭內，由於御碑的樹立，阻隔了岳飛坐像到秦檜王氏等五具跪像之間的視線，把秦檜等人跪岳飛變成了跪御碑。清王朝被推翻後，人民群眾出於對岳飛的敬愛，於1915年把「乾隆碑」移到了山門東側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因此，粗心的遊客，很容易把它遺漏掉。好在該碑移開後，秦檜等五個民族敗類，又每時每刻處於岳飛的怒視之下。
這天下午，烈日當空，熱浪襲人。可是，操着不同口音前來岳廟拜謁的遊客，成群結隊，接踵而至。既有老年人，也有青少年。我隨心所欲，東竄西走，巧遇三隊小學生，舉着隊旗，身穿白襯衣，頭戴小紅帽，胸佩紅領巾，在年輕的女教師和導遊引領下，有序參觀，聆聽解說。從他們胸牌上，得知他們是鄭州「艾瑞德國際學校」的學生，我特意走到一名可愛的男生面前，輕聲問道：「天氣這麼熱，你們從省城來，累不累呀？」對方脫口而出：「不累！」
岳飛（1103-1142），字鵬舉，宋相州湯陰縣（今河南湯陰縣）人，抗金名將，中國歷史上偉大的愛國英雄，著名軍事家、戰略家、書法家、民族英雄，位列南宋中興四將之首。西元12世紀，女真族在北方建立了金國。隨着國力的增強，金人不安心偏居於北方，其吞併宋朝的野心日益膨脹起來，接二連三、肆無忌憚地侵襲和騷擾中原地區。面對國家山河支離破碎、百姓民不聊生，甚至生靈塗炭的悲慘景象，忠心愛國的岳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主動請纓提旅，親率英勇善戰的「岳家軍」，馳騁抗金前線，殺得金人聞風喪膽、丟盔棄甲......更難能可貴的是，岳家滿門忠烈、精忠報國，沒有一個當漢奸的，全都保持了岳飛的愛國主義氣節，正因此才萬古流芳，值得敬佩。1952年11月1日，毛澤東視察河南返京途中，執意要在岳飛故鄉湯陰站下車，去看岳廟。在湯陰車站附近，毛澤東對《岳忠武王故里》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耐心地而一字一句地讀完了那篇文字優美、較為客觀記述和評價岳飛的碑文。從毛澤東低沉緩慢的讀文聲中，隨行人員感覺到了毛澤東對岳飛的敬佩和讚頌。（《毛澤東和省委書記們》P.84-85）
湯陰岳廟之行結束了，我的思考卻不曾終止。光陰荏苒，八百多年間，匆匆過客也好，芸芸眾生也罷，但凡頭腦正常者，大都知道岳飛、敬佩岳飛。可是歷朝歷代都有一些口是心非者，非但不愛國，而且當漢奸。以抗日戰爭為例，倘若不是眾多奴顏婢膝的漢奸助紂為虐，中國取得抗戰的勝利，哪裡要十四年時間。近年來，不少貪官攜鉅款而外逃，不說背叛祖國和人民，至少缺了一顆拳拳愛國之心。歷史是一面鏡子，歷史會審判一切。德國著名哲學家尼采說過：「所謂高貴的靈魂，即對自己懷有敬畏之心。」想想湯陰岳廟中岳飛等幾十尊令人景仰的塑像，看看秦檜等五尊遭人唾棄的跪像，我得出一點感悟：每個人都應當心存敬畏--既敬畏歷史，也敬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