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默島新樂園》中，舞者被置在高高的鐵架上，模仿廟會的情景。小時候是孤獨女孩，此刻坐在記者眼前的何曉玫，正談笑風生地說舞蹈人生。她自小便開始習多種舞蹈，及後在大學時期從現代舞中找到舞蹈的意義，後來投入編舞工作，舞蹈一直伴着其成長。今次，何曉玫帶着由經典舊作改編而成的《默島新樂園》與香港觀眾見面，並打破固有觀看模式，邀請觀眾一起上台參與演出，帶領香港觀眾一起「暢遊」台灣的廟會。■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朱慧恩 圖：何曉玫MeimageDance提供
是次應「台灣月」藝術節來港演出，何曉玫為觀眾呈獻由過往三部經典舊作包括《默島樂園》、《擁抱日子》及《芭比的獨白》改編而成的《默島新樂園》，主題聚焦於她特別有感的台灣廟會光怪陸離而辨析度極高的文化符號，以及對人與偶之間矛盾關係的探索。
現代舞中尋覓真諦
眼前的何曉玫很親切，也很愛笑，可是小時候的她，卻是個孤獨女孩，笑言自己活在混沌中，很多事都是憑直覺便莫名其妙做起來。她從小開始學習各種舞蹈，民族舞、芭蕾舞都跳過，可是那時仍未清楚領略到舞蹈的意義。及後到上大學，她接觸了現代舞，在民族舞與現代舞之間，她在後者中覓到舒適感，可自由而獨特地表達自己的所想。「我知道現代舞對很多人來說都較抽象，但我覺得沒關係，最重要是自己有感覺。」
在何曉玫的生命中，其中一個對她影響很大的人是台灣著名舞蹈家及編舞家林懷民。「他是一個很有力量的人，小時候我不清楚自己實際上應該做些什麼，但林懷民老師讓我看到應要追求自己的理想，他讓我看到『嘩，原來有人這麼支持你』，也讓我看到自己最大的優點。」自開展舞蹈生涯以來，何曉玫編過不少出色作品，如《默島樂園》、《Woo！芭比》及《紙境》等，把其獨特視覺意象呈現到觀眾眼前。
呈現台灣廟會文化
《擁抱日子》及《默島樂園》分別創作於2002年及2006年，距今十多年了。兩個時期的創作想法想必不同，作為編舞者，何曉玫亦有拷問自己的內心。「在這次創作中，我面對最大的困難是應要執着保留原來的狀態，還是從更有彈性的面向去看待我真正想說的事情。世界變得很快，相對於當年創作時的感受，我會考慮現在還會有什麼新的角度值得我去談。」她說。
台灣受日本文化的影響甚深，而何曉玫亦是在多元文化熏陶下成長，其母深受日式教育影響，對日本文化很認同，所以在媽媽的灌輸下，何曉玫從小深諳日本文化。後赴美國讀書，見識了當地流行文化，在多元文化撞擊下，她最想探討的依然是台灣那生猛的廟會文化。小時候，何曉玫常參加各式廟會活動，一抬頭便看到很高的人偶在面前晃來晃去，令她印象深刻。最終這個獨特的文化符號被何曉玫在2006年以《默島樂園》呈現出來。「我覺得台灣當時到處都是一個活動舞台，每個人都好有表演慾，例如菜市場的小販、站在十字路口的交警，每個人好像都在尋找自己的舞台。我在創作時，就很好奇到底台灣的人性格是怎樣。」
是次來港演出，何曉玫也決定讓觀眾一起跟隨舞者走上台，尋找自己的「舞台」。打破觀眾與舞者的距離與界限，何曉玫安排觀眾隨舞者指引在台上走動、拍照。「我當時在想，觀眾的角色是不是一定要和表演者保持距離呢，有沒有可能邀請他們一起參與？所以我就作了一個新嘗試。」對於邀請觀眾一起參與，何曉玫不諱言當中有挑戰與難度，「我必須考慮到觀眾會不會太高興，影響到舞者的演出；我也花了一些時間在想如何引導觀眾，讓他們慢慢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作品探討女性身份
為了向觀眾還原最真實的台灣廟會文化，何曉玫讓舞者變成廟會中被放在鐵牛車上的小孩，而把舞者綁在高高的鐵棍上。舞者則化身成一個偶，棍子可以動，舞者可以自轉，而支撐的鐵架則可以推着走，對於何曉玫來說，把「遊走」這個元素呈現在舞台上是很重要。因此，在是次演出中觀眾便彷彿親臨廟會，與舞者一起在台遊玩，想必會有一番新體驗！
在何曉玫的作品中，常隱隱透出女性主義的痕跡，但她並非刻意留痕。對她而言，她本身就以女性的身份角色存在於社會中。是次其中一支舞中，何曉玫特意選擇了五個角色，其中有穿制服的學生和台灣特有的檳榔西施，前者就是活在社會規範中的角色，而後者則完全跳出既定框架，兩者似乎活在永不交接的極端。何曉玫之所以挑選這兩個角色，是因為從她的視覺出發，她看到在台灣的社會中，對於女性是存在不公平的地方。「學生就是要符合一百分的條件，任何事都要做到最好。而檳榔西施則會被看得很低，可是誰敢當？對於她們而言，除了為賺錢，某程度上也反映她們對社會的不認同，挑戰社會底線。」她說。
除了女性主題外，「偶」這元素也常出現在何曉玫的作品中。對她而言，「偶」有多層意義，人與偶之間，有一種微妙而複雜的關係。「某種狀況下，我們把它來當作人的替身，是完美、恒久的一種替代品。而人就沒法永久生存，偶則可以；人不能完美，偶則可以。人和偶的關係就變得很有趣了。」然而除了有趣外，也可以很矛盾。「偶必須依靠別人的操控才可以動，但人又往往比偶更備受操控，只要是自主性不在你手上，你就會覺得自己是隻偶。」當在思考自己是人是偶時，當中的對換在我們生活中又確是挺常見的。